第2章

直到有一次，在门口听到父母的争吵的内容。

他才知道，原来流血并不是自己正在长大成为大人。

而是因为他的身体有先天缺陷，长了一个正常男孩子不该有的东西，叫什么‘zg’。

那时候凌初寻还小，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因为这个东西，爸爸的态度对他极度嫌弃。

父母一吵架，内容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凌初寻身体的异样，说他以后没法见人。

凌初寻很害怕，弟弟也很害怕。

然后他们就一边哭，一边劝说着父母不要吵了。

哪成想不说还好，一说他们吵的更加激烈。

发生这种情况，家里的保姆李阿姨就会把他们带到一边安慰。

刚开始父亲见到自己的儿子们，还隐忍着不会在他面前发火。

在到后面有一次，凌初寻忘记了在下面垫垫子，弄脏裤子后被别人发现以后。

父亲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当着他的面，开始怒斥谩骂骂母亲生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恶心人。

最后连带着弟弟凌亦泽都被连累挨骂。

母亲受不了父亲这样的责怪，俩人毫不犹豫就大打出手。

凌初寻见状就要拉架，哪成想一个踩空，被激动的父亲一不小心撞到，直接就从二楼的楼梯滚到了一楼。

剧烈的冲击，他的脑袋撞到了阶梯拐角磕了个很大的口子，血液顺着伤口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凌初寻脑袋很沉，双眼猩红的模糊不清，从高处滚落下来，身体疼的动谈不得。

他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求救，可对上的确是父母冰冷的眼神。

他们就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毫无波澜的看着血泊中奄奄一息挣扎的凌初寻。

仿佛再笑着说:‘你死了的话，我们会不会就不用在吵了？’

视线突然一黑，凌初寻来不及思考陷入了昏迷。

当他再次醒来，是被院子里面哄闹哭泣的声音吵醒的。

凌初寻孱弱的撑起身子，轻抚着被磕伤的头，上面有纱布，显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他环视着屋子，漆黑一片。

闻了一下，好像是嗅到了花土的味道，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和弟弟总捉迷藏玩耍的后花园，偏南的工具储藏室里。

这里阴暗潮湿，只有棚顶的漏洞渗透一丝光亮。

他伸出手去轻触着渗透的光束，温暖又舒服，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活着一样。

凌初寻奋力挣扎起身，但因为先前掉下楼梯，胳膊腿的伤还没痊愈，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力抻拽跌倒在地上。

他伸手抚摸脚踝，才发现自己的脚被拴上了铁链。

凌初寻惶恐害怕，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

他的妈妈爸爸呢，他们都在哪？

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外面稀疏的传进来母亲父亲的以及弟弟的哭泣声。

凌初寻激动的叫喊着他们，但回应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说什么人死了不能复生，小初寻一定会上天堂，让他们不要难过。

然后他又听到，父亲凌胜很是自责的说:‘……没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要不然也不能让贪玩的儿子不小心摔下楼梯，再到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这一番话，凌初寻就算是再小在幼稚也听懂，听明白了。

他也意识到，摔下楼梯的时候，恍惚对上父母那冰冷的眼神，根本就没有想要救他的意思。

现在外面，想必是他们为他举办的葬礼吧。

凌初寻不理解，也不明白。

曾经那么爱他的父母，为什么会变突然成这样。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缺陷，长了个不该长得东西吗？

这……是他的错吗？

凌初寻坐在地上，抱紧双膝，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寻找安全感。

他不甘心，从小到大他那么努力学会了所有不喜欢的东西，只为了能给父母长脸，给凌家长脸，让他们高兴。

他不相信，爸爸妈妈会对他这么的绝情。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他被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这里。

父母呢，则在外面上演着虚情假意戏码，跟人哭诉儿子死了可惜，想要随他去的鬼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是几天，储藏室的门被‘咯吱’的打开。

不吃不喝的凌初寻意识恍惚，身体虚弱的厉害。

他以为是爸爸妈妈想通了，来找他了。

喜出望外的抬头，想要露出最好看的表情不让他们担心。

怎想进来的是，端着热饭的保姆李阿姨。

阿姨看着曾经被凌先生和夫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爷，被无情的用铁链拴在这里心疼的厉害。

但是她只是一个下人，没有办法揣测主人的心思和决定，更没办法拯救他。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送些好吃的，喝的，以及能防潮御寒的被子。

凌初寻看着照顾自己长大的阿姨很委屈，一个劲的问她，‘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李阿姨摇了摇头，言儿不语的沉默了下来。

凌初寻心如死灰，他是永远都不能再出去了吗？

恐惧孤独的气氛包围了他，可随之的饥饿感取代了一切。

他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李阿姨端的饭菜和水。

李阿姨也很细心，看孩子饿成这样帮忙解开了脚上的铁链，让他轻松些。

凌初寻发觉脚环被解开，撑起身子就要往外面冲，他想问问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怎想一推开门他傻眼了，储藏室外面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修好的透明玻璃屏障。

他定睛一看，玻璃屏障的那边是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花园里面。

他们有说有笑的会客，丝毫忘记还有个儿子关在这里。

凌初寻跑到房子的尽头，拼命敲打着玻璃窗叫喊着，可外面的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这时候，李阿姨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几次犹豫开口，从嘴里不忍的说出让他别在喊了。

‘凌先生和凌夫人他们，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其他人更是……’

凌初寻想知道为什么，李阿姨就难以启齿的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其实摔下楼梯的那天，她就躲在了角落。

亲眼看着父亲凌胜，就想借着意外把他的存在抹杀掉。

他称，拥有凌初寻这样不男不女的怪物儿子，对他们凌家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凌家的老一辈最注意子嗣，凌初寻有生理缺陷这件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凌胜在他们凌家的脸面，地位，肯定要被这个逆子丢尽。

现在除了凌胜夫妻二人知道凌初寻有残疾，就剩下当初给他确诊检查的林医生知道这件事。

他滚下楼梯伤成这样，不半死也得残。

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也没有实施救援，想看他慢慢的自生自灭。

凌初寻的母亲杨雅涵，不同意丈夫凌胜这个极端且可怕的想法，极力阻止拨打了120的急救电话。

再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

凌胜不认，争吵着他宁可从来没有生下过凌初寻。

更埋怨杨雅涵生出这种，令人恶心，不男不女的怪物。

就在这个时候，午睡刚醒的凌亦泽看见倒在血泊奄奄一息的哥哥，吓得不轻。

小跑的冲下楼梯，一个劲的给哥哥擦伤口，叫他的名字让他醒一醒。

凌胜见到这种场面，将枪口对准了弟弟凌亦泽。

骂他说不定也像凌初寻一样身体有缺陷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杨雅涵气不过，抬手就一巴掌狠扇了过去，怒骂他不是人，枉为人父。

凌恼羞成怒，伸手要回打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跪在哥哥身边的凌亦泽突然流鼻血晕倒了。

120赶到，把这对兄弟俩一起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兄弟俩被赶紧抢救，哥哥是外伤脑袋缝了几针，弟弟检查过后，说是罕见的血液病，急需要换血。

夫妻俩慌乱，费尽心血培养大儿子这个继承人是没希望了，现在仅剩的小儿子还是血液病。

没有办法，他们疯狂配对，最后只有凌初寻这个哥哥和凌亦泽这个弟弟的血配型成功。

凌胜不顾凌初寻的伤势，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开始给凌亦泽输血保命。

并且封锁一些消息，对外宣称大儿子凌初寻发生意外，抢救无效死亡。

实际上把他丢进了后花园偏僻的储藏室，留着当做凌亦泽的保命血库。

为了凌家的未来，让他在发挥最后的一次余热。

这次，凌胜下了狠心。

费劲心血培养的大儿子凌初寻已经没有用处，现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小儿子凌亦泽的身上。

他们能培养第一个天才，也能培养第二个。

凌胜亲自把人丢进储藏室后，就让人在储藏室的外面打造一个，人可以看见外面，但是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全部封闭隔音的玻璃房子。

玻璃房子造好后，他又命令从小到大一直照顾凌初寻的李阿姨，在这里照顾他的起居。

并且给了高额的封口费，不让她透露出凌初寻假死的事情。

知道事情真相的凌初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长这么大，他从开没有哭的这么上心过。

对他温柔体贴，时刻注意他细节的爸爸妈妈竟然这么的狠心。

抛弃了他不说，现在又为了弟弟把他关在这种地方。

一旁的李阿姨看他哭，也忍不住的抱着他哭了起来。

凌初寻看着为她伤心的李阿姨，忍不住的问她。

‘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阿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难道不害怕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吗？还是……因为钱？’

李阿姨摇了摇头，轻抚着他的脸颊，温柔的笑了笑说。

‘在她的眼里，凌少爷永远都是她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孩子，她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子。

就算没有钱，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来到他的身边的！’

听李阿姨这么说，凌初寻很感动，哭的更加的伤心。

到头来，父母对他的爱，还不如从小看他长大的保姆李阿姨，来的真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凌初寻在这个空房子里面不知道住了多久，也不记得给自己的弟弟输了多少次的血。

是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五个月。

这一期间，他从没见过爸爸妈妈的出现。

在他们的世界，仿佛他真的已经死了一样。

年幼的凌初寻每天能做的就是在玻璃屋子里坐着，呆呆傻傻的望着天空和四周的花园。

那里有漂浮的云朵和自由自在翱翔的小鸟，还有随风起舞的花草树木。

他向往外面的自由，可却没办法获得自由。

说不定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直到生老病死。

后花园很安静，除了指定的医生在弟弟需要血的时候来给他抽血，基本上没有人来。

只有李阿姨和他两个人在这被打造好的玻璃房子里面生活。

李阿姨的年纪，跟他妈妈差不了多少。

说话温柔，人长得漂亮。

乡下人，没亲没故，没儿没女。

老实勤快，恪守本分。

唯一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过她烧的一手好菜。

偶然之间的一次机会让她进了凌家当月嫂，照顾刚出生的凌初寻和坐月子的杨雅涵。

杨雅涵看着人不错，做饭又好吃，就让她一直留下来在凌家做工。

这一做，就是十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凌初寻长大的。

凌初寻很感谢李阿姨，被关在这里以后一直是她陪在自己身边照顾着他的起居生活，陪他聊天解闷。

有的时候他会自责，要不是因为他，李阿姨也不可能跟他一样被困在玻璃房子里。

李阿姨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很开心。

但是比起在外面，她更担心在里面的孤独一个人的凌初寻。

她不知道凌先生什么时候会让大少爷出去，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要是不陪着他，那这个年幼的孩子还能倚靠谁呢？

所以没啥事，李阿姨就开导他。

渐渐的凌初寻也想开了，与其在这里烦恼，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玻璃房子很大，什么都有，整体感觉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温室。

往里走的偏南角落里，有块废地。

李阿姨就提议，把那片地整理一下，种点东西解闷。

凌初寻觉得可以，他还没种过地就当做是体验生活也不赖。

可是种子去哪找，不可能凭空出现吧。

李阿姨很可靠，笑了笑说:‘她可以搞定。’

这里的玻璃房子虽然是封闭的，但还是留有每个星期让人投送食物和生活用品的小门。

李阿姨进来之前，凌胜给了她很多的钱。

在这里钱没法用，她就用来买通送物资的员工，让他带点种子和小玩意来供他们们清闲。

有钱好办事，送东西的帮他们购置了各种各样的种子。

得到种子凌初寻，开心的要死。

他每天起得早早的，然后跟李阿姨来着片废地整理。

李阿姨拔草，他就收，阿姨种植，他就浇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李阿姨的带领下，几个月后他们种出来很多的蔬菜和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