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肆（真正的肆）·鬼辞

乔涣身上一热又猛的一冷，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惊悚地一转头，眼前赫然是一面青灰的砖墙！

而指间绕着的灵绳上的震感愈发强烈，最后甚至发出了嗡鸣！而屋内也隐隐传出了恶鬼的嘶叫！

这仿佛是一种索命地催促，乔涣扭回头惊恐看向眼前幽绿光芒越发强盛的屋内——遭了！被发现了！

巨大的惊惧在脑中炸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乔涣心下一横，手上使力狠命一抽，只听一声巨响，屋门弹开的瞬间，上十张散着金光的符篆被他挥手打了进去！

"陷行乱陈，则千人尽斗！覆军杀将，则万人齐刃！灭魂术，开！"

与此同时，那一直蹲守着的恶鬼厉叫着扑出房门，迎面就被那十道符咒打得周身炸出了一片浓黑腥臭的黑雾，属于女子的惨嚎声直钻入耳膜！

而乔涣在看到那鬼的样子时心里狠狠一沉，半分没有因为一击得手而感到什么快慰。

只见那鬼身躯极为庞大，惨白臃肿的身上鼓出了无数张张嘴尖声哭泣的婴孩的脸。相比起那个巨大的身子，她的四肢显得细小脆弱许多。而在庞大身躯的最上方，则是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人头，此刻那头正张开鲜红的小嘴尖叫着。

这鬼到底吃了多少孩子？乔涣恶心地简直要吐出来，手上却不敢怠慢，左手符咒右手灵绳的同时向那鬼攻去。

却不想那鬼吞吃了那么多婴孩后实力并不弱，乔涣的攻势只阻了它片刻，不一会儿那女鬼就冲破阻拦的阵法冲出了屋门，看似纤细脆弱的手臂如同钢筋铁骨，不待乔涣反应过来便快如闪电地贯穿了他的左肩！

浓腥的血喷溅而出，乔涣痛地惨叫出声。

而那鲜血喷溅到女鬼的头脸上，竟使得那鬼欣喜地裂开小嘴尖声笑了起来！

女鬼手上发力，穿透肩膀的手臂抬起，惨白的鬼手弯折过来，一把捏住了乔涣的后脑勺！

左肩的伤口在外力的作用下被撕扯得更大，袭来的剧痛疼到麻木，乔涣眼前一阵发黑，按在鬼手臂上的手根本使不上力。

他无可避免地看着那女鬼惨白的眼离他越来越近，刺鼻的腥臭近在咫尺——

这算什么呢？果然哥哥说的其实是对的吗？鬼的恶意在他身上会无限放大……这些他明明以前就经历过。

罕见的，他心里无端生出了一丝失落与悲伤。

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呢？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吗？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鬼狰狞可怖的脸，心里终于出现了一片空白。

而当万念俱灰悄悄冒头，另一种情绪却强悍纯粹地疯狂涌进了他的脑海，瞬间如同狂潮一般将他最后一丝软弱吞噬殆尽——

那时凶暴如厉鬼般的不甘与狂怒。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陌生冰冷的简直不像他——

极其突然的，乔涣既骄矜又扭曲地抿嘴笑了起来，原本垂死的眼中精光骇人。

他将右手猛地扣在了女鬼脸上，指间用力将那女鬼的头脸捏的险些变形，女鬼的头颅在他手上仿佛一瞬间成了一个面团，他手上沾血施加着暴力，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天真可爱且夹带着了一丝癫狂，说出的话带刺又带血：

"涂车刍灵与我伴，怨魂艳鬼为我遣。大善大喜我心生厌，大恶大癫能得我欢。诺诺切切尚不能遂我愿，贪掠犯上徒令尔存世难。小鬼，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惹我清净？!"

这最后一句话暴虐出口，已不知究竟是不是乔涣的那人五指使力，竟发狠捏碎了那鬼的头颅！

方才还猖狂的恶鬼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周身便倏地燃起了青绿的火焰，不多时便什么都不剩了。

“没了？”

“乔涣”一愣，紧接着脸上喜色一现，没待说出些什么脸色就又是一变，转为燥怒与癫意。

“没了？！没了！这就没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乔涣”一拳锤在了水泥墙面里，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乔涣的身体毕竟承受不了这样的巨力，霎时间鲜血就顺着他的手臂“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连带手掌上的指骨都被撞得扭曲。

这血液与久违的疼痛到底引起了“乔涣”的注意，他像是孩子初尝糖果一样试探着将扭曲的手掌举到了嘴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不知道是尝出了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下一秒张嘴狠狠咬住了左边的那只伤手！

“会疼，会疼……流血了？流血了！”

“乔涣”嘻嘻笑着，仰面朝天卸力向后倒去，闭上了眼。

不知多久后他醒转过来，他眼神虚弱垂死，方才那不知是何物的灵魂仿佛再次沉寂了下来。

他挣扎着在这难得的一时清醒中摸出了手机，染着滑腻鲜血的手颤抖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他刚气若游丝地说出"我家"两字，就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似是睡过去了。

睡了就有梦，梦里是大片的黑暗，内里空无一物。一切都变得安静，那黑暗就像是一只巨大鲸鱼的眼睛，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他愣愣地瞧着，片刻后试探着冲那黑暗伸出了手。

那黑暗一触即破，破开的黑暗中伸出一双苍白染血的手回握住他。距离拉进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悲意铺天盖地地袭来，而在彻底淹没他前，周遭一切黑暗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余光所及之处可以看见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