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陆·资格考试

“你来啦？”

乔涣手肘一个使力，忍着剧痛强行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说话声音听起来却颇为自豪：“哎，宋洵！你知不知道我除了一个鬼？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跟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鬼的胸腹涨得像球一样！不晓得吃了多少婴儿，那肚腹上全是小孩的脸！可就这么恐怖的一个鬼，被我灭的连渣都不剩！

“哎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除鬼总局的资格考试？我现在觉得我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实力去参加的！”

是了，他成绩不好，高考也不一定能考上。而作为一个除鬼世家的二儿子，参加总局的资格考试成为和他哥一样的除鬼人从而跳过高考在他看来是一个万全之策……只是宋洵一直不怎么同意他去参加这个考试。

就为了这事，乔涣这几天试探他不少次了。

他说话这功夫，那边一直背对着他的人终于转过了身，是宋洵没错，可脸上的神色吓得乔涣把后半句话全吞了回去。

他神色是阴鸷的，眉间也有着浓重的阴郁，这神色搁在宋洵脸上却让乔涣生出了几分陌生感。

宋洵平时脸上大多是带着笑意的，即使是今日上午在店里两人闹了点不愉快，那怒气中也还是有着小心翼翼，是有着人气的。可他此时彻底不笑以后，那双漂亮的眼里冷意森然，凌厉得如同鬼魅。

没有一丝人气。

瞬间拉大的差距感逼着乔涣将话全吞了回去，他扯过被子角抱住，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其实，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乔涣方才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他嗫嚅道，“破妄哪有不受伤的……”

“……鬼有三六九等，煞气最重最难对付的是头等邪人相观主，最弱的是十八等阳从，你今日遇到的是阴从。”

宋洵的语气浅淡，貌似并没掺杂个人情绪，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个巴掌直扇在乔涣脸上：“十七等的小东西把你伤成这样，你想让我怎么表扬你？”

乔涣被这话中的锋芒刺得一愣，印象中宋洵从没有这样阴阳怪气的跟他说过话。

他下意识咧了咧嘴角，面上的那层故作无事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会是个高等级呢……”

宋洵看着这人此刻的无所适从，眉头微皱，出口的话却越发不留情面：“你自小便通灵，于破妄一途是有天赋的。所以你去年参加集训我没有拦你。可是你集训完了，你看看你都学到了什么？！你有天赋，有对于你自己来说本该最顺手的武器……”

宋洵轻声笑了，语调陡然放轻：“可你却废物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几乎要怀疑我是认错了人了。”

“……别说了。”

“这话我以前不想说，我以为你自己能看明白，可这件事你有考虑过哪怕一秒吗？乔涣，你……”

“我叫你别说了！宋洵！你再讲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

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的乔涣猛得抬了头，他眼眶通红，头一次在宋洵面前窘迫失望的如同困兽。

从小到大很多人说他是废物，老师说，师兄师姐说，师父说，他不认识的人也说。他能做到以平气和地面对这些话，却并不是因为他心大，他本来多少该会有些在意。

只是因为父母不这么说他，哥哥不这么说他，朋友不这么说他。只要还有这些人把他乔涣当个人看，就够了。

而在他那么多朋友中，宋洵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个。

是最重要的一个。

可今日宋洵却说——

你是个废物。你什么都不会。他是怜悯你，所以才会忍着你。

他从不知道原来宋洵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这样说他，这可比被鬼掏个窟窿更让他疼。

“……是，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我就该是个废物。”

乔涣愤恨一抹眼，偏过头不再去看宋洵：“一个基本术法我得练半个月，一个阴从我得赔半条命进去，我这么一个废物就不该去当什么破妄人。

“反正我也就是个废物，废物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要当好废物就够了对吧。”

这最后一句话的话音未落，乔涣抬手从枕头下猛地抽出资格考试的承诺书，看都不看几下扯了个粉碎！

这举动太突然了，宋洵瞳孔骤缩，却克制住没有别的动作。

这其实就是他的目的了。他就是想让乔涣放弃参加资格考试。

可眼下乔涣亲自撕掉了承诺书，他看着乔涣的样子，却好像……并没有感到什么宽慰。

“好了，资格考试我不会再参加了。”乔涣将碎纸伸到窗外松了手。他关上窗不再去看窗外飘飞的纸片，他坐在床边低下了头，抬手做了送客的手势。

“你该满意了吧，你可以走了。”

从宋洵立在那儿到他离去，乔涣都没有再抬起过头。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开朗乐观的人，如今低着头就像一条被暴雨淋得透湿的野犬。

第二天乔涣给学校请了假，此后接连几天都没再在校园里出现过。

也没再去过古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