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不要了

罗意摇摇头，罗国富见状将钱塞进罗意的棉衣兜里，“去哦，你哥等你呢！”

罗建军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走哦，一起。”

罗国富抬了抬头示意罗意跟着去，“买了吃完在回来割草，别被你妈看见啊。”

“把脚上的泥巴洗洗。”罗国富往罗意的腿上浇水粗糙的手掌帮罗意洗着腿上黝黑的稀泥。

洗完罗意将湿漉漉的脚塞进解放鞋里，一路拖着鞋子跑过田野时还不忘将放在田埂上的背篓背在背上。

罗意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点点酥酥麻的感觉喊，“哥。”

那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在叫一个没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声音里完全没有一点怯懦，多的是一种期待和欢喜。

一声哥叫的罗建军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只觉得这孩子眼睛挺水灵，又大又亮，睫毛浓密，就是这滋啦出来的头发有点一言难尽。还好像是洗过，没之前那样一坨一坨的，这会是散开的顺眼很多。

皮肤黝黑配合着那双大眼睛，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双眼睛拯救一张脸。

罗建军轻飘飘的应一声。

罗意却像是打开话匣子的开关，“哥，你好帅。”

罗建军挑挑眉，“嗯。”

他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信心的。

“哥，你一直都长这么帅的吗？”罗意背着背篓跟在一旁，背篓上栓着的尼龙绳被甩的摇摇晃晃的。

“嗯。”罗建军问，“你爸给了你多少钱？”

“一块钱。”

罗建军双手揣在衣兜里，摸到兜里还有颗糖，他捏着像是蝴蝶结一样的糖果的一端，手一歪递到罗意面前，“嗯。”

罗意接过粉红色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糖果在他一边腮帮子上鼓出来一点弧度，“哥你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糖可以吃。”

“哥，你手指好长，就像书上画里的人一样。”

“别人给的。”罗建军说，“你想买什么？”

“谁给的？为什么要给你糖？他有很多糖吗？”罗建军没回答。

罗意背着背篓追着跟在一旁，“哥...哥。”

“嘿，你这声哥到是叫的顺溜。”罗建军说，“我又不是你亲哥，你叫这么亲干什么？”

罗意一下子闭嘴，抿着嘴里的糖果，这是他第一次叫一个人哥，罗建军的话在他幼小的敏感意识里无疑是一盆冷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卖部，村子里人家住的都挺分散就罗家弯哪里十来户住在一起房子离得的近一些。

村子里人家也就那么几十户，相互都认识，哪家有什么事儿也传的挺快。

“幺姥爷！”罗建军喊到。

“哎！”从小卖部发暗的木头窗框里探出一老头的半截身子，老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嘴上叼着一个竹子做的烟斗，佝偻着背一手撑着面前的桌子一手扶着烟斗，正撅着抽着烟。

烟斗里升起来一点点白色的烟雾，“那天就听说你回来，都没见着你人。”

“我在家没怎么出门。”罗建军回答，“我买一把挂面，一瓶酱油，一瓶醋一包盐巴。”

老头按辈分是罗建军爷爷一辈的，按着辈分他该叫一声姥爷。

爷爷在时俩老头常常坐在这小卖部门前的院坝里聊天。

“要的，要的，我这就给你拿。”老头在桌子上抖抖烟斗里的烟灰转过身佝着身子拿摆在货架上的挂面，又弯下身去拿放在地上的酱油和醋。

“哎，你在外面县城过的怎么样啊？”老人问，“工作顺利吗？听说你在一饭店里帮忙，是个大饭店吧？累不累啊？”

罗建军简单回答，“挺好的。多少钱啊？”

“十五。”老头说，“好就行，这样你爷爷也就放心了，我最近不知道咋的老是梦见你爷爷来找我。

人老了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你旁边这孩子是哪家的啊？”

罗建军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零钱，闻言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罗意又回过头数钱，“我二叔家的。”

“哦，哦。”老头说，“这孩子是个勤快老实的，你二叔啊有眼光。”

罗建军将钱理顺拿在手里，“我这差一块钱，我先把东西拿回去，一会儿给您把钱补过来。”

“哎呀，一块钱就算了，拿走吧，拿走。”老头摆摆手一边嘬着烟斗一边说。

罗建军：“这不好。”

“这有什么的。”老头说，“我跟你爷爷都是老伙计了，不见外的。”

突然罗意背着背篓跑上前来，水灵灵的眼睛像是泛着波光闪着星光倒影在水里，盯着罗建军说，“哥，我有钱，我有一块钱。”

罗意黝黑泛黄的小手从荷包里摸出那一块钱学着罗建军的样子理顺将钱放到窗框里的木桌子上。

“小意聪明啊，自己有，哥哥不够还知道要帮忙给补上。”老头呵呵笑着，“人家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是要这样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管他是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罗意像是听懂一般点点头。

罗建军尴尬的勾起一点嘴角，他将罗意的钱拿起，刚好够的十五递给老人。

“刚好十五，我们走了哦。”罗建军将装着东西的袋子拎起对罗意说，“走。”

小孩子就是很健忘刚刚还因为罗建军说他喊的太亲热而失落一阵的罗意转而现在背着背篓甩的摇摇晃晃的走在他的前面。

背篓里装着割草用的镰刀打的背篓哐当哐当的响。

“哎，你跟我一起回去。”罗建军说，“我把钱还你。”

“啊。”罗意转过身，双手抓着背篓的背带，“不行啊，我还要去割草，不割好的话又要挨打没饭吃。”

罗建军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二叔二婶至于这么虐待一孩子？而且还是二叔亲自去领回来的。

正当罗建军不知道怎么接话，罗意说，“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割草啊？我带你去看我发现的一个秘密。”

罗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罗建军，“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哦。”

反正自己回去也没事儿干，那单机闯关游戏都玩儿通关好几遍真的没意思，不如跟着去山上逛逛。

罗建军：“你等我把东西先放回去。”

俩人走到能看见自家房子的地方时，罗意突然说，“哥，我在这里等你，我就不回去了，要是我妈看见我空着背篓回去又要挨骂。”

罗建军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简单应一声，拎着东西回去放了拿上钱就走。

罗建军小跑着出门，将钱递给罗意，“还你的。”

罗意迟迟没接。

“哎，拿着啊。”

“不要了。”罗意背着背篓走在前面，“我也不知道一块钱可以买什么东西啊，我第一次拿到钱。”

罗建军：“买辣条或者棒棒糖都可以。”

罗意回答，“不要了，我拿着也没用，要是被妈妈发现还要连累爸爸一起被骂。”

满山坡的梯田好些都被翻过，清澈的水里铺满细腻的浅黄色田泥倒影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虽然是冬日但是周围的田埂上还是开了很多带着颜色的不知名小花。

梯田里被人赶着奋力向前的老牛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鸣叫配合着不知名的山歌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