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龇牙咧嘴

屋子里没亮灯，夜已经很深，罗国富以为罗老六已经睡下，于是拍拍门，“六哥你在吗？”

没人答应，罗国富又提高声音喊，“六哥，小意你们在家吗？”

依旧没人回应，于是他推推门，门上发出金属声，罗国富手往下一摸，拿出打火机亮一下火，才看清门上挂着锁。

出于心里的担心，罗国富又提高声音喊，“小意你在家吗？”

没人回应他趴着门缝往里看，屋子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屋里真没人在。

罗国富将形成三角形缝隙把锁绷直的门拉回来合上。

门框合拢发出吱呀声将挪到角落蜷缩在一起的罗意吵醒。

早上罗意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在隐隐作痛，后来罗老六丢下自己一个人后他就慢慢觉得自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冷的牙齿都在打架。

身上打湿的衣服就像一个冰被子一样裹着自己，他拖着全身疲惫酸痛的身体往墙壁的角落里移动，蜷缩在一团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

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意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他好像在睡梦当中听见罗国富在喊他。

“爸爸。我在这儿。”罗意晕乎乎的出声回答，只是那声音在静悄悄的黑夜里都掀不起空气的颤动。

门框吱呀合上的声音让罗意脑子里多了些清明，他再次出声喊，“爸爸，我在这儿。”

声音依然很小，罗国富已经转身离开，嘴里自言自语，“大过年的罗老六瘸个腿还要带孩子乱跑。”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罗意慌张又害怕，害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都不能抓住。

他摸黑扭动着身体使劲移动，嘴巴碰到大量炉灰，罗意将身体在冰冷的泥巴地面上转一圈。

村里新建砖瓦房的人家，家里地面都基本换成水泥地面，老式木头房子和泥巴墙房都还是泥巴铺地面然后用木板压实久而久之地面就会从原本的黄泥面变成黑泥面。

本就不是很平的地面更是顶的自己骨头痛。

终于快要听不见脚步声的时候，砰！罗意用双脚踢倒铁制的火炉子，炉子滚向大门，撞到门槛碰到木门底部将门撞的咚一声，门扇摇晃发出吱呀声。

已经走下院坝快上田坎的罗国富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向大门处，好一会儿没在有什么声响发出，村里老鼠多，过年又降温，这几年闹灾，家家收成都不是很好。

怕是什么老鼠之类的过年出来拖点东西回洞里碰到什么锅碗瓢盆，锅碗瓢盆掉地上了。

没有声响，罗国富转身打燃打火机照亮一下自己上到田坎上的坡，还没跨上田坎，听见身后屋里传来罗意嘶哑的声音，“爸爸我在这儿。”

“爸，救命！”

罗国富嘴里叼着烟像是听见罗意的声音，吸一口烟仔细听就听见罗意求救的声音，正被烟熏的迷住眼睛的罗国富扔了烟就朝罗老六家门前跑。

跑上院坝台阶的时候还把脚给歪一下。

罗国富一手推着门，一手亮着打火机再次往屋里看，就看见一个全身灰黑身上沾满炉灰的孩子蜷缩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朝着门的方向呼喊。

声音沙哑。

看到罗国富的脸，罗意心里的忐忑终于落地，罗国富终于来了，他等了一天一夜罗国富终于来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计划的第二步就会泡汤需要另谋生路的时候。

罗意声音里满是哀求的喊，“爸爸，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会听话的。”罗意的声音很小，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是可怜，好像这个生命下一秒就会在他罗国富的眼前消失一般。

“我不会跟弟弟抢的，我可以陪弟弟玩儿，我可以照顾弟弟的。”罗意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痛，“爸爸，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看见罗意的模样，罗国富心里满是心疼，罗意的哀求让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撰在手里使劲的捏。

罗国富着急忙慌的扯了两下门锁，锁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小意，小意，你别慌，你别慌，爸爸这就来救你，这就来。”

罗国富跑到院坝边上搬来一块石头，抬起石头使劲的朝着门锁一砸，门没开，锁没坏。

罗国富连着砸好几下，钉在门上的屈戌才掉一边下来。

罗国富进门摸了摸地上的人，全身湿漉漉的手脚还被绑着，“小意。”

“爸爸。”

“罗老六这个杀千刀的。”罗国富忍不住骂，“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

他摸索着想解开罗意身上的绳子，天色黑又看不见，他又着急怎么都解不开，于是罗国富起身朝着一边墙上摸摸索索的寻找着电灯的开关。

在墙壁上摸到一根细绳子，他使劲一拉，啪塔一声，整个屋子一下子亮起来，眼前地上的人，全身上下沾满灰尘和泥巴，脸上沾着血迹，额头上黑乎乎的一块。

手脚被绑着，凑近头发上还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这个狗日的罗老六。”罗国富气急，一边给罗意解开绳子，一边骂，“狗日的，让他断条腿都是轻的。”

罗意奄奄一息的样子，全身发软，身子滚烫，罗国富将人从罗老六家里打横抱起，他没将罗意抱回家，罗意的样子就算抱回去也得找人来看。

罗国富忍着崴脚的痛抱着人摸黑飞奔，秋冬的田坎因为翻田泥的缘故，田坎变窄很多，这是为了给来年开春用田泥搭田坎做准备。

这几天天气冷，时不时的就会飘一点小雨，田坎变的很滑，罗国富崴脚本就有点隐痛不便，脚下一个打滑，一只脚跌进装满水的泥田里。

差点连着罗意一起摔进田里，幸好他反应快，躬身手臂拖着罗意的同时大拇指摁在田坎上。

罗国富调整好姿势，从泥田里拔出腿，继续飞快的往罗秀才家跑。

因为着急用力又忍着疼痛，他的脸上克制不住的龇牙咧嘴。

两人到罗秀才家时，已经是后半夜，罗秀才家早就已经熄灯睡觉。

罗国富抱着罗意在院坝里喊了几声，屋里传来声音，“谁啊？”

“我，罗国富。”罗国富回答，“罗老辈子还请帮我看看这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