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消失的他

墨色的山影像怪物的獠牙撕碎日头，残阳如鲜血般赤红。余晖笼罩在器材室狭小的玻璃上好似燃起火光，火中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

因为是夏天，本就不通风的器材室里异常闷热，常年无人清扫的地板上布满灰尘，轻轻一踏，便尘埃满天，难以呼吸。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哀求者还不待将话说完，便被飞来的脚狠狠踢中小腹，吃痛倒地。

可怜虫被踩在地上无助哭喊，任由肮脏的灰尘沾满衣服，吸入口鼻。

*

天色渐渐压黑，易远独自一人在空寂的校门前徘徊。他低头看看手表，时间已过去半个多小时，他甚至都把整本书的必备课文复习了一遍，苏越怎么还不出来？

门卫室收音机播着二人转，靠在办公椅上的门卫打着哈欠瞅瞅时间，在确认无人出门后，关上了校门。

听到收缩门吱呀吱呀的机械运作声，易远急忙跑上前去，敲打门卫室的玻璃。在百般解释下，门卫终于允许易远进校找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只给了他半个小时的逗留时间。

易远进去时，发现教室的门早已被锁上了。他几乎转遍了所有苏越可能去的地方，却寻不见苏越的踪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情急之下易远到大厅用电话机拨打苏越的手机，连续几次都无人接听。

此时，楼梯口响起啪嗒啪嗒的皮鞋声，易远闻声一望，原来是负责值班的老师。他抓住一丝希望上前询问，得到的却是否定回答。

值班老师警告他不要晚上在学校逗留，易远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的时限马上到了，无奈只得怀着忐忑不安离开。

*

器材室里的可怜虫喊哑了嗓子，却无人搭救。这里盖的太偏，平时不用体育器材时，根本不会有人经过，就连负责巡逻的保安都懒得到这儿转。

那装在墙角的摄像头也不过是摆设罢，坏了一年多也无人维修。

这里就像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黑暗又肮脏。

外界微弱的光线已无法将器材室照亮。室内，不知是谁开了手电筒，强光猛然打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光影交错中，他再次看清眼前施暴者的模样。站在正前方的，他认识，那是恶名远扬的校霸祁威龙。

他无力蜷缩在地，凌乱的发丝，皱巴的校服，灰尘被泪水打湿化成污泥沾满了整张脸。祁威龙看着他那副狼狈样，抛出一个恶劣的笑，转头招呼身后之人：“阿遥，你不亲自来吗？”

被黑暗吞没的少年缓缓从阴影中走来，在可怜虫面前单膝蹲下，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面前的少年打扮的很干净，头发也修的利利索索。如果不是他此时的动作，乍眼一看，还真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乖学生。

“苏越啊，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少年拉着嗓子，声音懒惰，像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对着猎物分泌毒液“还是喜欢把自己不要的东西假装施舍，以善之名行恶之实。”

苏越整个人都在发颤，牙关磨咬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少年嗤笑一声，俊美的脸上布满狠戾“小学的那些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裴思遥！裴思遥！不是的，你听我说…”苏越拼命扭动着万分痛楚的身体，试图与眼前之人拉近距离，却换来周围人的一顿拳打脚踢。

“让他说。”裴思遥一声令下，加在苏越身上的拳脚即刻便纷纷离开。

裴思遥歪着头，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因剧痛蜷缩成一团的苏越：“真想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我…我…”经历反复的暴打后，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断裂，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苏越强忍疼痛艰难的咬牙吐字“我也是被逼无奈，那时…你在班里不受欢迎…我怕和你关系太好…受到牵连…才…”

“才和他们一起欺负我？把剩饭倒在我碗里？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朋友间互相分享？”裴思遥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脸苦笑。

片刻，他恢复平静，又故作笑颜：“好想知道把我推给初中生那件事，你还能给出什么更恶心的解释？”

“那…那也是他们逼我的！”苏越带着哭腔大喊，妄想以声大占理。

同样的推辞，同样的恶心。

裴思遥点点头，露出微微一笑，一脚踩在苏越的右手上：“这也是别人逼你的，那也是别人逼你的，你自己真的好无辜啊～”裴思遥皱着白皙的眉头，语气怜悯脚上的力度，却愈发狠戾，踩着苏越的手在地上揉拧着。

苏越惨叫着，用力扯着那条手臂，想将右手从他的鞋底下抽出来，却是徒劳。这样产生的摩擦，反而使他更加痛苦。

那只原本细皮嫩肉的手，如今变得血肉模糊。

疼到哭的力气都没有的苏越绝望的趴在地上。他本来只是想回来拿个手机，怎知会遭遇这种变故，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的人生仿佛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裴思遥还没发泄够，冲着苏越的左腿又是狠狠一踏。巨大的冲击力，痛的骨头都快碎了，苏越又吃痛的叫出了声。

刹那间，愉悦的欢笑充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