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搬家

凌晨四点，隐约响起的车鸣连同着电线杆上飞鸟扑棱着翅膀一同打破了往日般的宁静，雨下了一整夜都还未停，路旁月季花上逗留的雨滴顺着花瓣滑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般泥土的腥味。

舞房的灯迟迟没有熄。

一遍又一遍循环的音乐伴着少女的舞姿，绷直脚背，舒展双肩，就连那纤细的手臂向上伸展时，身后的那对肩胛骨也被忽隐忽现的肌肉覆盖着，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常态，一个恶性循环。

“再来，不够标准。”女人走到她身旁，犀利的眼神往那涣散的目光上一瞥。

“明天就要演出了，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少女没有一句埋怨，亦是习惯。尽管那快要磨破耳膜的伴奏合着节拍声让她的头骨微微作祟，但也只是萎靡地重复着，重复着那几个动作。

“接下来，让我们邀请到的是著名芭蕾舞蹈家夏怜带来她的个人舞蹈曲。”少女的眼在那长达数十个小时的训练中一次也没有合过。那都是为了母亲。这是母亲最重视的巡演。她不能失误。

熟悉的动作，她袅娜地开场足矣让台下数千万的观众为其鼓掌。少女的眼神黯淡无光，但却在最终收尾动作时猛地倒在了舞台上。那是一个大跳动作。在晕倒的最后一刻她也不忘。

“夏怜？夏怜！”女人的喊叫声在整个剧场中不断重复着，甚至跑上台叫着，但少女依旧没有响应，尽管她比非想让母亲失望，但还是无能为力，想起她曾在训练时幻想过许次这般情景。少女渴望起身继续完成舞曲，却身不由己，眼前猛地一黑，身旁母亲的喊声更大了，可她听不见，耳边只有刺耳的鸣声。

不知是在哪一刻，她似乎挣脱了那般束缚。好像是自由。她本以为逃脱了恐惧，却未曾想过自己已经坠入了更远更远的深渊。

“你起来，起来！”女人将少女的肩扯起来，疯了似的喊着，哭喊中似乎还夹杂着央求。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现在就送她去医院。”主持人上前拦住女人，身旁的助理也拨起了救援电话。

“妈妈求求你醒醒好吗？夏怜？求你了......”女人低微地叫着，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女人的眼底下被抬到了救护车上，她连忙跑上救护车，她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还是拼了命地将少女试图拉起来。

“不好意思，亲属不能进入。”在抢救室门口，一位母亲央求着护士，可女人只是那女儿当作完成自己梦想的工具罢了，她垂眸望向自己布满伤痕的膝盖，不作声了。

“医生，我女儿抢救成功了吗？”抢救室的灯灭了。女人大步跑上前问着。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眼下，更不希望自己的梦想永久的破灭。

“她没事了，现在已经在210病房休息了，只是休息时间太短而导致的，如果再送来晚一些，恐怕就会造成猝死了。”没等护士交代完，女人便一路询问中找到了210病房，她“砰”地一声砸开门，瞅着病床上的女儿，快步上前又埋怨了起来。

“你知道这次演出是我怎么争取来的机会吗？你知道吗？”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在辱骂中手还不断扇着少女那张白皙的脸上，“啪。啪。啪。”的响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着。病房外挤满了人。但都无动于衷。

“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请一个人每天监督你舞蹈训练，并且管理你的饮食。”女人平复好心情，朝着病床上的女儿说着。

“机票订好了，今天下午六点，现在你回家收东西吧。”少女被她拉起身，一股眩晕感涌上心头，眼前不断冒着金花，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这几个月就在合州那边训练，我已经买好了房子，稍后房东会打电话到你的手机上，每天必须训练10小时，如果管理员给我汇报时没有达到，或者摄入过多热量，严惩。”女人扯着少女急急匆匆赶到了机场，临走前也还不忘交代后事。

“你现在可以走了。”絮絮叨叨说完一阵，直到机场的机械音提醒乘客上车时，女人才离开。

“叮叮叮。”手机铃声在少女坐上座位的一刻响起。是房东？这么快就打来电话？

“你好，请问是夏小姐吗？”电话另一头传来阵陌生的声音。

“有事吗？”少女合上了眼，困意涌了上来。

“听阿姨说隔壁有个新邻居，是你吗？”骗子？

“没事挂了。”她神情不属地挂断电话，飞机上再度传来了阵阵机械音，少女将微微发烫的手机随手扔进包里，一觉睡了过去。

“即将到达合州，请各位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她蓦然睁眼，随心一瞥向窗外，眼前的景象再熟悉不过，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不必说，那段惟有一丝乐意的童年是在这里发生的。

“谁啊？”电话铃声在她下飞机的那一刻又响了起来，她在包里翻来覆去，拿出电话凑到耳边接通了。

“小夏夏，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听说你回合州了，我这不是要来找你玩了？”少女的神情似乎放松了许些，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便会忆起童年时的那些囧事和欢乐，但也只是昙花一现的乐意，并非能给予她摆脱困扰的勇气。

“你是。你是......”这是她叫不出来的名字，在那没日没夜繁杂的舞蹈训练中，她似乎早已没了从前的那般稚气，取之而来的是成名的代价。亦是那逐日憔悴的目光。

“我是徐只惟，怎么，真把我忘了？”少女很快到了房东发来的地址门前，她下意识用食指敲了敲门，但迎面而来的是另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怔在了原地。

“没忘。没忘。”她嘀咕着，眼前少年冷峻的那张脸足矣让她思索片刻，这是？

“你是敲错门了吗？听物业说隔壁会搬来一个新的住户，是你吗？”少女没作声，手机顺着滑了下去。

“小心。”电话“嘟”地一声被挂断了，少年将手机接过递到她手里，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

“谢，谢谢你啊。”少女微怔，眼神上下扫视了眼前的少年一番，“我住303，是新搬来的。”这不是高中时一直暗恋自己的那个男生吗？她抬眸瞅了眼门牌号，确认是自己走错后便转身离开了，脑中却依旧浮现出少年的模样。

“你咋把我挂了？”她接通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埋怨。

“可能是按到了。”少女的一丝难堪从眼角迟迟蔓延开来，她扭开303的门把手，门没关，她进了去。

“哦，我们明天要不要见一面，毕竟这么久都不见了，你不想我？”电话那头的周围略微有些闹腾，少女嗤笑一声，没答应。

“我妈说她安排了一个人来专门管我的作息和饮食，这几天就来，恐怕没时间。”少女的头骨不知怎地又有些作祟，她徘徊在房间周围，目光不断扫视着这间屋子。一定有摄像头。

“那明天我来你家吧？既然你不出门我来还不行？”少女没作声，她打开灯坐在了屋子中间的沙发上，电话那头默认她答应了，耳边随着“嘟”的一声被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声在少女起身的一刻又响起，她熟练地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为自己的母亲，她接通了。

“听说你到了？”母亲试探性地问着，她出了门，想着去买些吃的。

“忘了跟你说，就是你的营养管理师在路上，她明天会来你家，今天你就收拾好东西在家休息吧。不许出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里，少女没作声，只是将手机放下一把挂断了。

“咚咚咚，咚咚咚。”半晌，她正收拾着行李，门却被人敲响了，她略微不耐烦地上前，眼前也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浮出一片金花，她没把这当回事。

“你来干嘛？”她打开门，是隔壁邻居，她正想关门送走他，却不料少年却一把用胳膊抵住了门框。

“听说你是舞蹈家，我刚才也去网上搜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少女“嗯”了声，一提到舞蹈，她总会想到母亲的哭喊声和那一阵阵的耳鸣。这是少女第一次察觉这是让她畏惧的事情。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少女将他的胳膊拿开，随即“啪”地一声关掉门。

烦人精。

说来也是，不就是比我小一级的学弟吗？怎么在这儿碰见了，做了邻居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晦气。

“小怜，我来了。”少女依旧按照机械式的起床，洗漱，穿衣，晨跑。这是每日早晨必做的事情，为的就是保持好母亲认为完美的身材。170，37kg。她一会到家，门前便响起了电话里那阵熟悉的声音，她上前开了门。

“这么早你就起床了？”徐只惟将手中的几袋零食甩到少女手里，她连忙反应过来接在了怀中。

“你知不知道一个事情，其实我昨天就想告诉你了。”徐只惟故作神秘地勾起了嘴角，左翻右找才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

“谁的名片？”少女怔怔地接过那张崭新的名片，前后翻阅打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