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留存

黎笙想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话。

他笑着望着陆玖卿，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泛红。

心，好痛好痛。

那位自己在两国议和时就注意到的腼腆少年；

那位会在自己征战沙场后回来嘘寒问暖的青涩少年；

那位在寒冬腊月，会用那温暖的手拉着自己满是伤疤的手，小心翼翼捂着哈气的少年；

那位在醉酒时说深爱自己的少年……

好像不知何时，那位肆意风发而温柔细心的少年郎，仅仅是留在了回忆。

“玖卿，可以最后再说一次……爱我吗。”

空气凝滞。

尽管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黎笙也想再问一遍。

他以绝食换阿玖来见自己一次，

他赌赢了。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他赌上自己的一切，只为那个字。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深知自己不久也将与这个答案一起长眠。

这副脆弱不堪的身体，终是无法支撑太久，能活到今日，黎笙已经很满足了。

“爱？”陆玖卿不屑轻嗤一声，“你也配同我说爱？”

“一个阶下囚也好意思提爱？”

“黎笙啊黎笙，你真太高看自己了。

你还搞不清楚你的身份吗？

从你亡国那一日跪在我面前起，你就连只畜生都不如了。”

陆玖卿低头看着闭眼的黎笙，只觉得滑稽。

“怎么样啊，平日高高在上的云冰将军居然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跪着求和。

你投降护住那些百姓一条性命，他们可未必会对你感激涕零。

他们啊，怕是还觉得都是你的软弱无能而战败，所以怨恨你吧。”

你如今应是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啊。”

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黎笙。”

语尽，陆玖卿推门离去。

黎笙闻声缓缓睁眼，目光跟随着陆玖卿的背影久久不离，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自己刚刚是想挽留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也好，不留下一点痕迹。

黎笙许久后才感受到从门口涌进似刃狂风带来的寒冷。

他起身想去关上，走到门口还是没有忍住，喷出一口殷血。

血落在皑皑积雪上，如同开了多多红梅，鲜艳无比。黎笙只能堪堪扶着门框站立。

这就是……报应吗。

想着想着黎笙倒在了地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一道声音突兀出现在他脑海里。

“喂！小笙你咋了，喂，你醒醒啊，我去晕过去了？。”

“玖卿这小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再醒来，黎笙发现自己躺在塌上，身上的血迹也已被清理干净。他见到一旁陆玖卿安排的婢女秦歌，眼里有些茫然。

好像……好像哪里不对？

他在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我啦是我啦，春神于笙。”

黎笙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哎哎哎，你别激动啊，你还能活个……呃不说这个，是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控制你身体清理的血迹，让你去床上躺着的。”

“你到底是谁！咳咳咳……”

秦歌闻声看过来，见黎笙醒了忙迎上去：

“黎公子？你醒啦！什么是谁啊，我是秦歌啊。你感觉好些了吗？”

“昨日外出采买，回来就瞧见公子仍在床上休息。秦歌有些担心，但怕打扰公子休息。”说着，秦歌拿枕头垫在黎笙身后，让他坐的稍微舒服些，又倒了一杯姜茶递给他。

“不打扰，不用担心，我没事。”说着黎笙接过姜茶饮了一口。

“你还好没有叫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黎笙一口姜茶喷出，一脸惊异：

“你……”

难道不是我的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