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
漆漆黑夜无月,簌簌枯叶飘落。
天地如同笼罩在枯井之中,暗处似乎蛰伏着洪水猛兽,压抑着人本就薄弱的呼吸,重叠的阴影透着死亡的阴森,寒气争先恐后往骨骼里钻,就连风声也仿佛在哀嚎。
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
柳晚舟靠在石柱后,衣衫单薄,胸口衣领大敞,露出大片肌肤,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前方不是凶煞烈鬼,也不是洪水猛兽,而是他此生最爱之人。
外面人都说他的爱人是佞臣,是皇帝膝下的恶犬,说其手握重权,揽政批红,甚至为了一己私利,杀害忠臣良将,更有甚者,说其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索命来了。
世人唾骂萧锦玉,骂他不得好死,咒他断子绝孙,
可只有柳晚舟知道,萧锦玉是那样冰清玉洁的人物。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萧锦玉不会变成这样。
他就是一个累赘,害死了爹娘不说,还害得萧锦玉寄人篱下。
眼前的画面时时刻刻在提醒柳晚舟,他就是一个祸害。
萧锦玉背对着他,一袭白衣,人影颀长,就如同雪山上的白莲。
而其脚下却是血流成河,几具尸体横七竖八摆着,他们大睁着布满血丝的眼,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恨。
萧锦玉视若无睹,他手指拈着纸笺,声音格外平静,听不出喜怒,“恒王让你们到我这来,究竟是为何?”
地上正跪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个个都很硬气,死到临头了却依旧一言不发。
萧锦玉扯出一抹冷笑,踱步到椅子上坐定,轻轻招了招手,便有影卫押着几个人上来。
这些人都是些妇孺,没见过这种场面,阵阵哭声震耳欲聋。
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孩哭喊了一声,“爹爹。”
几个小厮这才抬起头来,原来这些妇孺皆是他们的妻儿。
其中一个小厮挣扎开影卫,几乎是膝行到了萧锦玉脚边,几个影卫想上来拉人,萧锦玉一抬手他们便退下了。
“相爷,只要您放过小的内眷,小的什么都告诉您。”
萧锦玉漠然看着他,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影卫踹了那小厮一脚,“蠢东西,快回答主人的问题。”
“是是是。”小厮连忙点头,他不敢有违,又膝行了几步,才战战兢兢说:“恒王对相爷并无恶意,只是想与……相爷交好。”
“要我们注意……相爷行程,以便和……和相爷交换。”
萧锦玉缓慢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小厮停顿了一瞬,脸色突然剧变,他一鼓作气抽出匕首,声嘶力竭道:“还有就是——要了你的命。”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的妻儿就有活路,他也就立了大功。
那小厮就如同发疯的野狗,他出其不意从腿靴里抽出一把锐器,孤注一掷朝萧锦玉刺去。
柳晚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若是换作从前,他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解决掉,可现在他已然武功尽废,身体也是大不如从前,每日用名贵药材养着,才能够续命到如今。
影卫身手都是极好,小厮还没碰到萧锦玉的衣袖,就被影卫提剑砍断了手臂,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萧锦玉一个旋身躲开,血没能溅到了白衣上。
他挡住了地上的尸体,几步走到柳晚舟面前,脱下外袍将其搂在怀里,满眼的含情脉脉。
“天这般冷,阿晚怎么来了?”
柳晚舟低着头,任由对方抱着,乖巧的紧。
“已经戌时了,我见你还没回来,便想着来寻你。”
萧锦玉一手牵起他的手,一手搂了他的腰身,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就如同轻软的羽毛般,与刚才冷冽刺骨的声音截然不同。
“以后乖乖在屋里等我,别来这个地方了。”
一年来,柳晚舟都被萧锦玉养在这个院子里,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柳家嫡子,除了眼前的萧锦玉,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对萧锦玉越发的依赖,整个人也越发的变样了,毕竟他以前没这么娇气。
柳晚舟整个人都陷在萧锦玉温暖的怀抱里,脸贴在萧锦玉柔软的胸膛上,瓮声瓮气闷嗯了一声。
萧锦玉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影卫们便很自觉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低头在柳晚舟额头上印下一吻,柳晚舟主动抬头碰了碰他的唇瓣,后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萧锦玉素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似月牙,尤其是一双桃花眼,里面仿佛住着星河。
柳晚舟以前喜欢萧锦玉,便是因为他好看,
“吃饭了吗?”
“还没。”
萧锦玉放了柳晚舟的腰身,转而把人横抱起来,“先进屋吃饭。”
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能看到地上发黑的血迹,柳晚舟偏头偷看了一眼,便埋在了箫锦玉温暖的怀抱里。
嗅着萧锦玉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柳晚舟心里莫名的踏实。
七年来,萧锦玉长高了许多。
成亲时,他比萧锦玉高一个头,可现在,他反而比萧锦玉矮了半个头,萧锦玉总能轻轻松松抱起他。
屋内还燃着火炉,暖气包裹住两人,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说是进屋吃饭,可柳晚舟全无胃口,他粘在萧锦玉的怀里不肯下来,萧锦玉看怀里人哼哼唧唧了几声,也就依旧宠溺着将其抱住。
自从吃下了柔情散,柳晚舟每月都有几日,像是春天里发情的猫儿,片刻也离不开萧锦玉。
算了算日子,今日便是了。
萧锦玉把人抱到床上,眸子注视着床上人。
柳晚舟已经浑身滚烫,脸上泛起一圈圈的红晕,洁白的衣透出肿胀饱满的茱萸,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萧锦玉伸手抚摸他的脸,将其耳鬓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往下摩挲他的唇。
柳晚舟眸光混沌一片,目中含水,口齿含糊,“我现在是不是很奇怪?”
萧锦玉缓缓将柳晚舟抱起,轻轻放在腿上,手箍住柳晚舟腰身,双眸柔情缱绻,轻声哄道:“阿晚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柳晚舟搂着对方脖颈,身子软在对方怀里,眸子里布了水泽,哽了哽说:“我以前不这样的。”
自从没了武功,他便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连多走几步路,有时都会头晕目眩。
为了让萧锦玉放心,他心甘情愿吃下了柔情散。
那是对他背叛婚姻的惩罚,也是对萧锦玉感情的弥补。
可他现在后悔了,他不想成为萧锦玉的负担,也不想萧锦玉被万人唾骂。
柳晚舟哭红了眼,抽泣着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萧锦玉轻轻帮他拭泪,亲吻着他的额头,“阿晚乖,很快了。”
他声音突然冷下来,散发着一股子寒气,“等我除掉他们,我就带你走。”
听到他们两字,柳晚舟打了个寒战,蜷缩在了萧锦玉怀里,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发抖,不自觉地开始哽咽抽泣。
是他们毁了柳家,毁了柳晚舟,他们都该死。
柔情散开始发作起来,柳晚舟身体莫名的燥热,眼眶中的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
萧锦玉轻吻着他眼角的泪痕,每一步都是格外小心翼翼,仿佛柳晚舟就是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碎了。
屋内的灯光分明,柳晚舟身上是什么样子,萧锦玉一览无余。
解开本就松垮的衣衫,比起以前硬朗结实的身体,柳晚舟越发的单薄瘦弱,肌肤也布上了一层病态的惨白。
萧锦玉唇缓缓往下,手则是托住了柳晚舟的双股。
恍惚间,柳晚舟轻声唤了他一声,“夫人。”
萧锦玉停下了动作,低眸凝视着怀中人。
时间仿佛就此戛然而止,屋外的枯叶悄无声息停落在半空。
萧锦玉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眼前人一身新郎官红衣,满眼的桀骜不驯,举止更是风流轻浮,一开口便是“夫人”两字,惹得萧锦玉讨厌了他许久。
屋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卷起了满地的枯枝烂叶。
一个声音萦绕在柳晚舟耳边,他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竭力听清。
“阿晚不用长大,为夫替你长大。”
迷迷糊糊间,柳晚舟仿佛看到了柳母柳父,看到了大红的喜袍,还有大红的马车,还有昔日的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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