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演员

上课前，孟华森破天荒的提前进了教室，他拿了个手机支架，放到了梁自恒的桌子上。

“一会上课的时候帮我录一下视频，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行，到时候帮我按个暂停啊。”

然后孟华森就站到了讲台上，调试着自己的PPT。梁自恒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放好孟见闻的手机，上前去发孟见闻带过来的作业。

众人见孟华森不是要提前上课，纷纷念叨着原来今天小孟老师原来没吃错药，继续吵吵闹闹起来，完全当他不存在。

孟华森站在讲台上，调试完PPT。就笑呵呵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一片人闹。

江挽枫在一群人的包围起哄下跳起来想去触摸教室后面的吊灯，没碰到。教室里霎时响一片“吁”的声音。

见又有男生想这么干时，孟华森赶忙出声阻止：“诶诶诶，别跳了！一会儿要扭着脚的。”孟见闻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

等铃声结束，孟华森接着说：“我不反对你们下课吵闹啊，这才是青春期该有的样子嘛。我的主张一直都是这样：该玩的时候好好玩，该学的时候也要好好学的。但是啊，这都是要建立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刚刚小江那样在教室里蹦啊跳啊的不要有，万一摔了是吧？不要有。要跑要跳的，咱们学校有运动场的，中午晚自修前，反正要下楼去的。”

孟华森转回了讲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小梁，这段没录吧。”

在得到梁自恒肯定的答复后，孟华森走上讲台，对梁自恒做了个开始的手势后，说：“上课！今天我们来学习《荷花淀》。在正式上课之前呢，我想找三个同学来角色扮演一下。有没有同学自愿试试的？”

无人应答。

孟华森鼓励：“没人吗？念错也不要紧的。胆子大一点嘛。”

还是寂静一片，孟华森无奈威胁：“那我点名了啊，我记得咱们班有位同学是广播台的，是吧？”

立刻有人接话：“是的，是纪锦和还是广播台的台长呢。”

孟华森“哦”了一声，那就请纪同学吧，你想读水生，水生嫂，还是旁白？

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说：“旁白。”

孟华森笑笑，对那个女孩子说：“很聪明嘛。”

女孩子没有回话，孟华森又说：“还有水生和水生嫂，有同学当一下志愿者吗？哦，咱们是理科班，女生少。那允许两个男生啊。”

底下发出了一阵怪叫声，很快恢复寂静，生怕被点到名。这种当众“丢脸”的事，能躲还是要躲的。

最后，还是孟华森点的名：“那就班长和新同学吧。班长要有点为班奉献的精神是吧？大家也好认识认识新同学。读什么你们自己定。”

无法，许言诺和林嘉诚站起来，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水生。”

孟华森没说话，就看着两个人，等他们自己协调。

许言诺率先被一众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神下缴械投降，摸了摸鼻子，妥协道：“那我水生嫂……”

“行，”孟华森说，“那就从第五段开始吧。”

纪锦和（旁白）：“很晚丈夫才回来……女人抬头笑问。”

许言诺（水生嫂）：“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纪锦和（旁白）：“站起来要去端饭。水生坐在台阶上说。”

林嘉诚（水生）：“吃过饭了，你不要去拿。”

……

表演结束，孟华森说：“行，不错啊！都说了胆子大一点嘛，这不是很好？都坐下吧！”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渐稀，孟华森才开始正式开始讲这篇课文。

高中语文不会再逐字逐句讲了，就只是大概讲了一下重点段落，故事背景和所属文学派别“荷花淀派”以及和它完全不同的“山药蛋派”的相关内容，一篇文章就算讲完了。

这些许言诺会习惯用红笔记，清清爽爽。大概两三周复习回顾一次，黑笔的内容大致扫一遍，红笔着重看，重复记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到三遍之后，就会留有比较深刻的印象，不用再一遍一遍炒冷饭。

梁自恒录完视频，在孟华森的微信里飞快找出自己的聊天框，把视频发过去。然后飞快地删除聊天记录，毁尸灭迹。

下课，孟华森一走。同学们就都围到了梁自恒面前，七嘴八舌地说：“梁哥，你有没有存根啊？有好东西得懂得分享。”

“是啊是啊，见者有份啊，梁哥。”

“我留了，我留了，我留了的。今天晚上我发班级大群里啊。”梁自恒大气道。

孟华森和自己的同学们关系一向不错，班级里不少同学都有他的微信。作为课代表的梁自恒当然也不例外。

“耶！梁哥万岁！”同学们欢呼。等人陆陆续续散了。江挽枫笑着杵了一下梁自恒，“可以啊！梁哥不愧是梁哥。”

梁自恒照着江挽枫的手臂来了一下，“好的不学学坏的。谁教你的？”

江挽枫对着梁自恒笑得前仰后合，成功把梁自恒也逗笑了。

“你这个人真的是……开心果”

许言诺站起来，跨过热闹的人群。半倚在窗户边的墙上，看着大家嘻嘻哈哈，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发着呆。连林嘉诚走近也没发觉。林嘉诚抬手在许言诺面前挥了挥，被许言诺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

林嘉诚也没挣扎，回身和他肩并肩靠在墙上，问：“在想什么呢？”

许言诺指向对面窗外，语气带了丝丝失落：“你看那儿，外面的桂花和银杏叶都掉完了，可我好像才刚刚回学校不久诶……”这是在感叹时间飞逝，青春不再了？才几岁啊。

林嘉诚笑了：“就这还是在我们江南一带，都说八月桂花香，这都快十一月了。要换了别的地方早都没了。”

许言诺没接茬，依旧看着外面的光景。林嘉诚就陪他看着。

过了一会，林嘉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许言诺：“你喜欢桂花？”许言诺摇了摇头，说：“谈不上喜欢吧。只是看过花开，就不想它就这样简简单单，了无痕迹的落地而已。”

林嘉诚状似无意地接了句：“那你喜欢什么？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啊。”

许言诺偏头想了想：“我好像也不知道。生日？我中秋生日。”

“行吧，我记着了。”林嘉诚带着点子无奈和欢欣。无奈是因为为什么会有人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欢欣是因为成功套路出了许言诺的生日。“要上课了，回座位吧。”

许言诺表面没说什么，内心还是带了一点期许。他“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应的是哪句话。

许言诺之前还希望回学校来着，这会儿却起了那么些厌学的情绪。日复一日的上课下课，学的还都是已经学过一遍的东西，只能刷刷题，炒冷饭，着实无趣。

不过，他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好像一直都挺无趣的，他自己这个人也是。

想着想着，许言诺又一手支着头，在老师的眼皮底下闭上眼睛，睡觉。

虽然学生们还不知道，但老师们之间早都通过气了。坐最后一排的那个瘦瘦高高的新生，之前因为抑郁休过学的，少惹为妙。万一出什么事情，要担责任的。

加之许言诺虽说上课睡觉，但作业都会按时并高质量完成上交，也没法真的说他什么不是，就随他去了。

许言诺就伴着老师上课的背景音，又睡过了一个下午。

林嘉诚看他睡得香，没叫他去食堂，而是去了学校的超市买了点面包牛奶。放了一份在许言诺的桌子上，自己吃一份，继续刷题。

林嘉诚在答题区写下了个龙飞凤舞的“解”后，“放下笔，走到许言诺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漱口水，放在桌上。再回座位，看了眼题目，写下：1）……

等许言诺睡醒看到桌上有东西的第一反应是：见鬼了？

意识到是林嘉诚放的，许言诺低头拿拳头抵住唇，笑了。

然后假装随意的翻了翻，嗯，有吃有喝，还挺细心，甚至还有漱……漱口水？！算了，人家也是好意，多大点事。

许言诺拿起牛奶，走到前面林嘉诚的座位，用两根手指轻轻叩了叩他的桌子。

林嘉诚抬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许言诺抬起手，晃了晃手里那盒牛奶：“你放的？”

林嘉诚转着手里的笔，点了头，问：“不合胃口吗？”

许言诺摇头，说：“确认一下，毕竟不明来源的东西出现会引起些不那么好的联想。”

林嘉诚哭笑不得：“你被迫妄想症啊，谁没事闲的啊？”

许言诺只是笑了笑，说：“谢了。”就回了自己座位。

林嘉诚失笑，一手撑着下巴，继续刷题。

许言诺回到自己座位上，拆开面包，咬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是甜的。

许言诺不喜欢吃甜的，许言诺不喜欢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但想想又是人家一片好意，就把里面的豆沙夹心挑了出来，就着牛奶吃干面包。然后拿出自己的饭盒吃了几块火龙果。

许言诺想到了什么，把饭盒放在了林嘉诚的座位上，然后径直走向门外。

等到了门口，许言诺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索性去了卫生间洗手。出都出来了，样子也要装一下。

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又用湿手抹了把嘴。许言诺用了那支漱口水，有一点淡淡的茶香味，好喝！许言诺吐了漱口水后舔了舔牙，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

行吧，他不该抱多少期待的。

许言诺慢条斯理地踱回了教室，林嘉诚不在，饭盒在自己的桌子上。

许言诺打开盒子，水果已经被吃完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情绪涌上来：林嘉诚这个人还真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是自己给人家的。

真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