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试一试又何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余枚收拾好资料到学校报道，然后直到过了一条马路被后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才知道自己用了近五年的书包拉链终于不堪重负地坏了，开了，里面一些重要资料飞了出去。他回穿马路去捡，怕被车子带走，当捡到最后一份资料后他已经记不清被司机骂了几回了，引得学生纷纷侧目，一举成名。

也就是在这时，他被一辆摩托车撞倒了，一辆闯了红灯急着拉人的摩托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带他去小诊所看了伤，赔了一笔钱。可能是碍于学校附近有监控。于是开学那几天，余枚只能一瘸一拐地上下学，还好家不远。

高二，分科分班，余枚选了个班上最后一排靠窗位置，这里后面是空调，旁边是窗户，远离老师，远离粉笔灰和老师的“知识的甘露”。遇到了新同学，有了新同桌。新同桌叫白鑫，是他主动坐余枚旁边的。一来，脸上就带着一种缱绻温柔的笑。

余枚也对他扯了扯嘴角，他的面部肌肉布局天生就不适合笑，硬是大笑起来也不好看，至少余枚自己这么觉得。“你不记得我了吗？”白鑫问。

“有点脸盲。”

“今天在学校门口大街上你的资料我帮你捡了一份。”

“哦，想起来了，谢谢你。”

“不客气。”白鑫笑了笑，心里想怎么可能只是昨天见。

帮他捡？也不算吧，刚好飞他面前伸手接了一下。不得不接，不然贴脸上了。接到后还看了上面的内容，看了到那张拍的丑不拉几的学生照。

白鑫回忆了一下那张照片脸，拍得表情确实很拽，很阴郁，有一种藐视一切又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今天放学一起回家吧，就当是新交了个朋友啦！”白鑫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可是这种真诚的表情似乎烫到了余枚的每一个细胞。“你之前的朋友呢？”他问。

“她们也会有她们的新朋友。”

“哦，那好吧。”

“啊，你不会要和你之前的朋友回去吧！”

“没有啊，我之前没朋友。”

“……哦。那试试和我交朋友也无妨呀！”

高二课程紧，老师也不讲废话，直接上课。白鑫回答问题很积极，可以说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除非老师让做题目，就会埋头打草稿。什么人啊，精力这么旺盛。余枚睨了眼身边激情满满的人，便自己保持沉默埋头苦干了。

课间白鑫会跑出去找以前的同班同学打篮球，有时也会自己刷题。余枚则是睡觉。他好像有点嗜睡，怎么每个课间都能睡着啊，班主任有时候课间会来巡逻，看到打卦和睡觉的同学总会恨铁不成钢地用那尖而洪亮的声音喊:“要有事做不要没事做，离高考还远吗？再睡就变成猪了！”但是余枚从来都是无动于衷，依旧死睡。

每次上课铃打了都还是趴着。白鑫以为他就是要等老师来才起，结果直到老师喊起立了，他还无动于衷，白鑫这才知道这人真的睡死了。把他摇醒，起来都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昨晚几点睡的？”白鑫忍不住问。

“嗯……晚自习回家后，洗了个澡就睡了，大概十点半吧。”

“我去！我回去还写了一个多小时题呢，一般十二点才去睡，你怎么还没我有精神？”

余枚耸了耸肩，没回答他的问题，指了指讲台:“你的宝贝课堂开课了。”白鑫这才正襟危坐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买了个甜筒，半路上余枚的甜筒被一颗莫名飞来的石子打落了地。但他一点都不惊讶，白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把筒捡起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去，然后拿出纸仔细地擦去手指上沾了的雪糕。“你一直都这么倒霉吗？”白鑫问。

余枚有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回忆第一次这么连贯倒霉是什么时候，可是想不起来了，于是肯定了他的疑问：“嗯，不过今天还好，司机还带我去了诊所，雪糕我也至少吃了三分之一了。”

走到岔路口，白鑫把自己买的甜筒外包着的中了再来一只的纸送给了余玫。余枚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什么时候这个也有中奖机制了？”“从我买的第一只开始。”

白鑫确实很幸运，今天接到余玫的信息资料，后来很多次回想起来，都是幸运。像是老天给了她一个预告——“这是我马上要送你的礼物”。可是不知道对余枚来说，白鑫的出现，是他命运里意外的幸运还是一贯的倒霉。

他们一起走的路并没有多远，余枚往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走，而白鑫往熙熙攘攘的大马路走。

余玫拐过很多弯，走上布满青苔的石阶，最终停在一栋外墙上也长了很多青苔，甚至有些地方脱落了厚厚的白粉，裸露出红色的砖头的三层楼房前。每次手打开这扇挂着沉重的锁的铁门后，手上都会有一股绣味，所以每次回家，他都养成了洗手的习惯。

他走到厨房，打开有些掉漆的冰箱，拿出一小块牛肉和一点蔬菜。老旧的冰箱仍旧在运行，“哄哄”的声音怎么也忽略不了，好在早就习惯了。煎牛排，浇上香香的调味汁，把生菜洗净，放在一个盘子里，就可以开始吃了。他不介意吃生菜，牛肉里面含了那么多油了，蔬菜就没必要再用油煮了。吃完还要给脚换药，真麻烦。换完药就倒头睡，连东西都没收拾。

这几天也不是每天放学白鑫都会和他走，他那么阳光活泼，早就参加了书法兴趣组，担任了学生会会长，是个大忙人。即使是上完晚自习回家他俩也不一定能凑一块。一个急着回家睡觉，一个急着去问老师问题。

白鑫说:“也就忙完这一年，高三就没事了，到时候就只剩下没日没夜地学习咯——”

”我感觉你现在也在没日没夜地学习。”余玫说。

“哪有？”

“晚上十二点才睡。”

“那算什么，有人还凌晨一两点才睡呢!”

这些人对未来肯定有很强的信念，他们有无限的憧憬，他们的成功会不只是一个人的快乐。至少余枚这样认为。

某天夜里，听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周围没有杂音，外婆说:“我想着你这个点该放学了。”“嗯，放了。”这个点身在老家的外婆平时早该睡了，她为了联系一下余枚，不知道是专门一直等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个是又特意醒了。

“你这几天在学校还适应吗？”外婆问。“挺好的。”余枚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脚，他懒得去诊所换，虽然自己的包装技术是实在烂。“这周末来趟外婆这边吧，给你做饺粑。”外婆做的饺粑呀，有巴掌那么大，皮的厚度适中，肉不多不少，够吃又不腻，充满酱香的瘦肉。每一个都雪白雪白的，圆鼓鼓的，热气腾腾的……“好啊。”余枚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于是，这一个星期都有了期待。

又是一个晚自习，一个明天就会放假的晚自习。高中一般确实不会轻易双休，但是这才刚开学，要给家住得远的同学有个回去拿漏了的东西的机会。这样情况下的晚自习，尤其是最后一节晚自习，将会变得非常躁动。倒计时最后五分钟放学，同学们打卦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信。当然还有埋头收东西一族，在东挑西捻带哪本书回去好。

余枚还在一手撑着昏昏欲睡的头，一手在算数。白鑫则在挑书。有的同学已经抱着书包朝着门口了，坐在门口的同学识趣地把门打开到最大。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还有两分钟了啊啊啊啊啊！”白幸看着还在算数的余玫。

“这个数，要么在今晚回去之前算出来，要么只能两天后见了。”

“合着这两天沾点题目都是罪过是吧。”

“昂。”

“好，还有两分钟，我来讲几件事情啊。”班主任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底下一片唉声连连。老师给了他们一记眼神:“不配合，拖的是你们的时间。”于是老师从防溺水讲到骑鬼火，从作业讲到月考，硬是多拖了十分钟，急得下面的同学在她每讲完一句话就掌声一片，念叨着:“好了好了，散会……”

讲得抱着书包摆好准备冲的同学都泄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怨气地看着老师，有人则已经开始做题了。白鑫拿出随身携带的英语单词本翻了起来，时不时观察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余枚已经收起刚刚做的题开始在转蝴蝶刀了。

“你做出来啦！”白幸问。

“没，结果算错了。”

“不检查下哪里出错了？”

“大脑累了。”

“好吧，是我的话不算出来不甘心。”

“……我比较随便。”

“玩蝴蝶刀手法挺熟练啊，也是随便玩出来的吗？”

“……算吧。”

后来终于解散了，白鑫由于坐在最角落，冲出去也是撞人肉墙。索性就和还在不紧不慢地玩着蝴蝶刀的余枚晚点走了。

“你平时都随身带着蝴蝶刀吗？”白鑫看这把刀柄挺粗，玩起来声音听着很厚实的蝴蝶刀。

“是啊，每天走小巷回家，带这个有安全感。”

“可这个没开刃啊!”

“不代表没攻击性。”

“好吧。对了，我还想问你怎么想选全理的啊。”按理说现在选科自由选这个的人应该不多了。

“我记性很差。”

“呃……好吧。那什么，周末放假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我要去外婆家。”

“……”

真的很难聊下去。余枚都替他心累，但是他也实在是个不太会聊天的人。“我外婆做的饺粑很好吃，后天给你带几个。”余枚看到白鑫像是受宠若惊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手差点就伸他头上揉一揉了。

第二天早上余枚醒了个大早，选了条长裤尽量把纱布遮住，这几天好很多了，只要行动不快，动作不大，一般看不出不来。给院子里的两颗橘子树浇了些水，施了些肥，然后站在原地看了它们好一会，转身拿起书包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就去搭车回外婆家了。毕竟老家那边比较偏远，买个菜有专门赶集的日子，还要翻山越岭似的走千把里路。

回到老家外婆的家院子门打开着，家里养的大黄很热情地迎接他。大黄的块头不小，它在熟人面前就是嘤嘤怪。余玫有些嫌弃地按着它的头，不想让它舔自己。他甚至感觉自己按了一手油，因为农村的狗从来不洗澡。他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去闻一下狗，每次都会干呕。

而且想到这条想来舔他的舌头很有可能和排遗物纠缠过，便一直对狗有着根生地固的排斥心理。他一把推开狗头，匆忙地跑回家。狗狗用嘴呼吸的声音尽在咫尺，迫使他跑得更快，抓住门，一个华丽地转身，把自己塞进家里赶紧关门，狗狗在外用爪子挠铁门，发出嘤嘤的叫声。

余枚没理他它，刚刚摸了狗头的手他都不敢碰其他地方，赶紧去洗了手，然后在家生火做饭。外婆不在家，估计还在田地里做农活。不过家里已经有剁好的肉泥和一小盆面粉了。

余枚做好了就坐在餐桌前等外婆回家，这个间隙他拿出手机想看会小说。他看小说很慢，喜欢细品里面的情感，他喜欢的作者基本都是近代或现代时期的人，比如余华，三毛，张爱玲，林徽因等，家里也会囤基本诗书，而且不论是纸质的还是电子的，他都看不止一遍。他自己闲暇之余也会写几篇散文。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几年前写给妈妈的一本青春疼痛文学不知道妈妈看了会有何感想，毕竟事后也一直每个消息，只是这么几年过去了，回忆起来突然感觉有些尴尬。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就好。

手机一开，发现有人来加好友的消息，对方说:我是你同桌。应该是在在班群找的人吧。余枚点了同意，然后就去看小说了。还没看几页，就收到了微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