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享受被需要
所以之前看到白兆之对白鑫的含情脉脉都是周围人想多了么?但是为什么同时都往那边想啊!是群众效应么?为什么没人知道白兆之是白鑫的堂妹啊!
直到躺在床上,余枚才意识到一件让他有点意外的事——白鑫比白兆之大一岁啊,可是和他是一个年级的!“你今年多大了?”余枚问白鑫。“十七啊,过完这个寒假,明年二月就十八了。”白鑫说:“怎么突然问这个?”余枚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远处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巧,我明年一月也成年了。”
白鑫:你是什么原因?
余枚:什么什么原因?
白鑫:就是怎么晚了一年上学。
余枚:初中休学住院。
白鑫:我也是。
然后呢?还要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吗?其实白鑫知道余枚为什么休学,生了什么病,那个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至于这么问一下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余枚对于和白鑫说这件事到底愿不愿意敞开心扉。因为换做是自己,其实白鑫也并不完全想告诉余枚自己的那些经历,有点像在揭开自己丑陋的伤疤乞求一丝怜悯。没必要。
市里——
白水儿学的是金融,她其实并不喜欢金融。她喜欢的很多,油画,服装设计,陶艺,教育,甚至图书管理……她喜欢没有那么大压力,学出来后不是待在比学校压力还大的大企业里面,管理着家族企业。
可是父母不允许,他们宁愿白水儿学国风山水画,也不愿意她学油画,就是觉得前者更有涵养些。父母做好这个决定,然后大发慈悲给她报了兴趣班,让她开始去学,可算做了一回“明智”的父母。
父母听到女儿说要学服装设计,于是又大发慈悲地说:“学设计可以呀,但是不能学服装设计,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的行情,别到时候出来连口饭都混不到吃!”“明智”的父母又“明智”地帮白水儿的想法稍稍改动了一下:“去学建筑设计吧,到时候公司要扩张,你也可以出谋划策。”
陶艺,这个的兴趣班父母也给她报了,她在兴趣班上做的花瓶放在家里用来欣赏,但是在某次和弟弟发生争执时打碎了。童年唯一满足过的一个完整的兴趣——一件陶瓷艺品,是送给白兆之的。去她家的时候没看客厅摆出来,估计是自己收起来了。
白兆之又何止是简单地收起来了,还专门去木匠那里定制了一个木盒子,找了一板泡沫,扣出一个符合瓶身的凹口,然后放进去了。
还有一个在小时候就满足了愿望,就是教育。可是这个总是让她受伤……
如果喜欢的不能实现得完整些,那干脆半点不沾了吧,她“自愿”地选择了父母一开始“建议”的金融专业。这样她可以更好地接盘家族企业,完全为家里奉献出自己的一份能力。
白家的家族企业在市里并不算名列前茅,但是也算小有名气。毕竟也不是前很多代创建的,所以每一代都要想办法进步。
白兆之长得像一阵春风,有一种虚幻的美,有点鹤立鸡群却又并不张扬跋扈的美。可是她又像是树林的地上随处可见的蘑菇,明明是纯洁的白,却又和五颜六色的毒蘑菇一样毒。可是她又这么低调着,不显眼地藏着毒。
如果说白兆之是个算跟得上时代变迁的女子,那么白水儿像中国旧时代的遗物。她长着一张古典美人的脸,狭长的眼尾卷着一股风韵,一股高贵的,但是又隐隐在招人怜的格调。她的脸部线条轮廓整体很柔和,没有明显的棱角,像一副很久很久以前的老照片,着了彩的地方由于时间的熬制有些晕染开了。
如果说她真的是旧时代的遗物,那么现在把她拉扯进新时代,不愿意让她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一切安排好,反倒又有一股旧时代的味道。就好像把一潭本该隐藏在深山洞里头的水,静得没有一点波纹,幽得发绿的潭水,强硬地注入到海里。要像它一般咸,想它一般涌,且再也别想分开。
白兆之早就注意到了,白水儿不该在涉及金钱利益的交际场上说着那么多专业术语,一遍遍地谈判,这就好像拿牙膏充当奶油涂抹在面包上变成蛋糕。可是白兆之也没办法,只能像小猫一样依偎在她身上给她一点短暂的宁静。她有时候甚至会邪恶地想,要是大人开的那家公司倒闭了就好,好像砸碎了一道枷锁,一道桎梏。
她们会假装构想几乎不可能实现,或者说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实现的事。
白兆之:姐姐,我们以后一起开一家图书馆好不好?
白水儿:好啊。
白兆之:其实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想象我们的图书馆的细节设计,我还要在里面开一个小小的小吃铺,专门卖饮料啊,奶茶啊,炸鸡呀什么的,想想就香。
白水儿:我不会做这些,到时候开了,你做吗?
白兆之:当然啦!其实我一直记着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只是小时候父母不肯你吃,觉得这些是垃圾食品,吃了对身体不好。
白水儿: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白兆之:偶尔吃一些没关系的啦,馋的时候又不能吃,这多憋得慌啊。(就像我看你弟弟打你,我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白水儿:嗯……
白兆之:而且我觉得吧,人生就短短几十年,有些人为了长命百岁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天天清汤寡水清心寡欲的,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白水儿:别说这话,可能别人有别人的追求。
白兆之:哎——行吧行吧,总之我呢,还是希望你可以活得自在些。(虽然我也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
白兆之时常会回忆起之前和白水儿的点点滴滴,好像要凭借着这些记忆欲要把这个人塑造出来留在身边似的。她这次去见白水儿的路上也还在想,直到见到白水儿了,积攒了几个月的想念迸发出来,她跑上去一把抱住白水儿。她把鼻子埋在白水儿的头发里,脖颈窝里,让呼吸道里充斥着白水儿的味道。
白水儿感觉这个爱的抱抱着实凶猛了些,平时白兆之还是像个小猫咪的,但是每次分隔一些时日再见次面就好像变成了一滩黏性很强的胶水。“就这么稀罕我。”白水儿发现实在撕不下她,只能无奈地笑道。“嗯。”白兆之脸还是埋在她头发里,闷声回道,又像一声呢喃。
后来白水儿去公司和父母打个照面,让白兆之一个人在酒店等她,白兆之乖乖地点了点头。等白水儿一出去,白兆之就趴在酒店房间的窗户上向下看着酒店门口,耐心地等待。然后看到白水儿走出酒店,继续向外走去,在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车子朝着公司的方向开去,渐行渐远……
白兆之不紧不慢的走到白水儿的行李箱面前,听声音辩密码,一个一个地识别出来,也耗了一些时候,不过还是开了。她的手指行李箱内部的沿着边缘摸索,摸到了笔记本电脑的大概位置,然后在尽量不破坏周围物品摆设的情况下取出电脑。
她把电脑拿到落地窗前面的桌子上,拉上半边窗帘,把桌子挪到这拉好的半边窗帘前面,笔记本电脑就放在上面打开,余光看着那半边没拉上窗帘的窗户外面,看着白水儿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她试了白水儿的生日,显示密码输入错误,又试了白鑫的生日,还是显示密码输入错误,试了白水儿和白鑫生日的结合,白水儿的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都不对。白兆之有些烦躁地去行李箱看了看,发现了一本小本子,走到落地窗前面翻开看了看。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本子记的全是各种登入设备和软件的密码和账号,甚至连支付宝,银行卡,微信支付的密码和账号全都在里面,以及很多白兆之不认识的人的生日和名字,对应职位,还有收入支付。
这本子含金量很高啊,白兆之仔细找了找电脑登录密码,激动地输入进去,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密码……是白兆之的生日加上白水儿的生日。白兆之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开始打开文件,交际软件,邮箱等,查看电脑内容。
其实白兆之做这么多就是想确认一件事——白水儿有没有对象。发现没有可疑人员之后,就关了电脑,放回原位。做完这一切,白水儿还没来,白兆之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会。其实白水儿长得不算出众,不像白兆之在学校是一个耀眼的存在。如果把白水儿放在人群里,乍一眼瞧过去她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甲。
其实白水儿还是有她自己一方独特的美的,要看久了才会发现。可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又有谁会专门去静候一朵花开呢?人人都只想要入口就可以吃的美食。像白水儿这种死板的女孩,长相也不太出众的女孩,自然也没什么追求者。可是也往往是这种女孩最合适被三姑六婆拿去安排当相亲对象了。老实本分,耐看,学业有成,家庭背景不错……
白水儿好像个标本啊!死板的,却又完美的标本。水啊,普通,无色无味,却又不可或缺。
白兆之趴在床上去摸白水儿今早换下来的睡衣,从袖子开始往自己手腕上缠,一圈又一圈,直到缠到肩膀。然后,门铃响了。她解下缠在胳膊上的睡衣,去猫眼看看确认是白水儿就开门了。白水儿带了她最爱吃的煲仔饭。
吃完饭后她们出发到了游乐园,这个游乐园他们小时候白水儿在白兆之的怂恿下偷偷存钱一起来过。白水儿从小就是个死板的人,白兆之说一起来市里,白水儿说不出原因,但一开始就是死活不同意。
白兆之:那你说说你不去的理由是什么嘛?大人说过不许我们去玩吗?他们只告诉我们不要偷不要抢,我们花的本来就是自己存的钱啊。
白水儿:我们还是小孩子,不和大人说就跑那么远……
白兆之:大人不是一直说要我们独立么?去年就逼你一个人坐车上市里。我们这次出去不就和小朋友去小区里的公园玩一样么?
白水儿:嗯……
白兆之:而且我上次生日你也没给我准备礼物。
白水儿:哎……好吧。但是必须早去早回。
白兆之:好耶!
也是从那次开始,白水儿才那么深刻地记住了白兆之的生日。在那之前她也不知道原来生日也是一个可以那么隆重地过的节日,毕竟他们家不是这样。白兆之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吃了甜丝丝的蛋糕——那种她一年吃不了几回的东西。
也许她多和妈妈撒撒娇,多说说自己的需求,她也是可以多吃到几份的。可是她没有“要求”的意识,不知道自己也是有资格表达需求的。是她自己要把自己过得这么卑微的,她天生就是这么个死板的人。
那天之后她记下了白兆之的生日,这是她第一个记住的生日。
如今故地重游,这里的装修比以前好太多了,很多游乐设施都完善了许多,变得更刺激,更安全,更吸引游客,当然,门票也比之前贵多了。
白兆之很喜欢玩这种高空游戏,比如大摆锤,海盗船,天女散花什么的,而且很喜欢拉着白水儿和她一起玩。并排坐着,互相牵着手。因为只有这种时候白水儿的手才会主动紧紧握着她,白兆之在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升起,坠落,身体上的刺激淹没大脑,什么都来不及想,一切担心的,疼痛的过往,忧心的未来,什么内耗焦虑都没了,在这一刻,周围但凡远一点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不用去在乎的。只有身体所接触到的,肉体上所感知到的,此刻的全世界也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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