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醉酒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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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一愣。

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想过，庇护他们的竟然不是他们心中的山神，那个曾经赐予他们粟米，黄金白银，甚至子嗣的神。

“这……”

“你究竟是何人？”村长连连后退，“难不成，你也是妖？”

“妖物岂敢霸占神庙！”

“是啊，我就是妖，”奉白飞身下山，径直走到了这群愚众面前，“你们的山神大人，早就死了！”

“而我，不过是她温养的一只小小花妖罢了，我又怎么会有赐你们万石粟米的能力呢？”奉白自嘲的笑笑，深感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了，但凡山下出事，你们无一不是上山求神。”

“所愿达成，你们倒是乐得自在，可一旦未能达成，便要放火烧庙！”奉白抢过他们手上的火把，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个书生，“这么

多年，还是这么蠢！”

王书生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低下头，看着地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坏事败露的担忧。

“怎么不想想，良田百亩，我从未有荣躬耕，也从未食尔等粟米。

我守山百年，山中精怪，可有一次下山杀人害命？

山外兵马，可有一次打入山中，致使你们流离失所？”

奉白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破破烂烂的神庙，长长的叹息。

的确，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应该放下了。

她扔了火把，火苗顺着那件袈裟盘旋而上，终于那座枯坐千年的神像还是倒了，随着她的执念彻底散尽。

“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她拍了拍手，仰天大笑，可无人看见，她眼中含泪，一片寂败。

师尊，别怪我，可是我真的真的很累了。

鸢茶的世界已经彻底崩了。

姐姐也是小花妖？

姐姐还在这里守护了百年之久。

他们还在姐姐大病初愈的时候，因为他们中间有人作了妖自己又没能力解决，所以就来烧庙？

不是，他们有病吧！

她看村长也不像是这种蠢人，怎么一群人听了那个书生三言两语居然就敢登上山来，放话要烧了这神庙了？

火没烧到鸢茶身上，但是她却觉得身上一阵疼，心里也全是火。

明明是那个书生的问题，最后却逼得姐姐亲手烧了她师尊的神庙。

“村长，我劝你们抓紧滚下山，”鸢茶插着腰，附身靠着这个老家伙的耳朵小声地说，“抓紧查查吧，今年就算你们要到了这些米，说不定明年，又会有人再烧一次。”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那个什么狗屁书生心存不轨吗？”

村长如梦初醒，警觉的回头看那个书生，这时才发现，他早早的就已经逃下山去了。

“王书生呢？把他抓住！咱们的粮食被烧和他可脱不了干系！”

“是他干的？”

“难怪他这两天忙着搬家，原来是怕事情败露啊！”

“如今惹恼了奉白大人，茶茶又跟着她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村长的儿子舍了火把，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没用的东西！”村长一脚踹开了他儿子，领着一众人下了山。

残破的庙宇在人全走后瞬间坍塌，泥土堆的神像也四分五裂。

神死后，这里仍有一缕残魂，庇佑着珩良山的众人，只是山神大人恐怕也没有想到，曾经勤劳智慧的子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鸢茶想看看，失了姐姐的庇佑，这些欺软怕硬的怂货，究竟何去何从？

鸢茶捡了一片写有经文的碎步，塞进了口袋里。

无人知晓，经文上的残魄融进了她的骨血。

那天，鸢茶找遍了深山，却并没有寻到她的踪迹。

找不到，她就回家等，带了很多很多的山茶花露，姐姐说过的，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丢掉这些山茶花和她。

天色将明，早起的鸟儿已经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鸢茶也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虽然她跌跌撞撞，像是喝了不少酒，可还是回了家。

鸢茶上去抱住她，可这时的奉白却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缠着她与她耳鬓厮磨。

她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像是……在撒娇。

或许是喝了不少酒，她的脸上红扑扑的，还有着好看的小梨涡，声音也哑哑的：“师尊，你回来啦！”

她的话如同羽毛一般在鸢茶的心头轻轻挠着，她能数清奉白的心跳声，自己却早就慌了神。

“师尊？姐姐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吧！”过了好一会儿，鸢茶才反应过来。

姐姐念着的，是她的师尊，不是茶茶。

姐姐念着的，只是她的师尊，可，如果姐姐开心的话，那她冒充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奉白失了神志，疯了一般的拉住她的手不放：“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求你了，别走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直到躺在了床榻上，也还是紧皱着眉头，不肯松手。

折腾了许久，鸢茶的手臂已经完全僵掉了。

破碎的月光照的她眼睛发疼，地上一片狼藉，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杯满满当当的山茶花露已经洒了大半。

剩下的，在地上摇摇晃晃，和她一样，都没人陪。

像是被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心，好疼啊！

她开始打扫他们的小屋子，弄得干干净净的，最后实在没事情干了，就和地上的小石头聊天。

“你有姐姐吗？我有，而且她很爱我呢！”她拽了一根狗尾巴草拨弄着地上的石头，石头当然不会回话。

直到她的眼皮实在睁不动了，她才蜷缩在姐姐旁边睡着了。

她也拉着姐姐的手指，只拉一根就好！

她心满意足的睡着了，山下却已经是变了天。

王书生本来想着趁乱逃跑，眼见着已经出了珩良山的地界，却看见不远的山头，一群官兵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赶来了，离珩良山只有三个时辰的脚程了。

如今的世道，实在是不太平。

新君上位，残暴无道，先是毁约，坏了多年的合盟，又是四处征战，这不，他这个书生没了入世的门道，这才沦落至此。

他每天苦哈哈的没个出路，那个村民却成天笑嘻嘻的，说是今年大丰收了，就连那山上的小妖居然也敢要他的小命，他怎么可能给他们好日子过。

如今，珩良村交不出税，恐怕这些官兵会抓他们回去充军了。

他又不是什么好心人，只不过前不久山上碎石挡了小路，接二连三的事情又没来得及修，他没法一个人跑，只好折返回来。

这边村民们带人围了他家，却没看见王书生的影子。只有他病重的老娘一个人在床榻上咳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