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出笼

先前老秃驴因病请假歇了两天，新来的警察小刘带他暂时接管拘留所。怎知这小警察不靠谱，他不在的这两天拘留所乱的不成样子，规矩什么的早不知飞哪去了。

幸亏有他这根定海神针在，一回来就定住了乱局。

不过“良民们”这下可惨了，才逍遥没几天就被抓回了笼子里，前几日欠下的旧账，老秃驴还要找他们一一清算。

经过一番“拨乱反正”后，拘留所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每天都是一开电视该起床，一关电视该睡觉。早饭是稀汤寡水的米汤和一块娃娃拳头大小的馒头；午饭是打卤面，上面崩着点肉腥；晚饭是碗飘着几根菜叶的菜汤。反正他朱念晨也没胃口，吃不吃都无所谓。

老秃驴将时间安排的很清楚，会给他们足够的休息时间，但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学习和劳动，当然他们需要干的也无非是打扫卫生和学习法律知识。

拘留所不允许自己带任何通讯设备，他们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是一台很有年代感的投币挂机电话。

舍友们每天都会去排那条长长的队，只为和家人能有短短几分钟的通话。朱念晨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他自己是绝不会去花这种闲工夫的。

宋遇有时会到这儿来几趟，每次来时总能捎点口信或是转交给他什么东西。

东西都是奶奶让送的。基本都是些衣物，偶尔里面还会偷偷藏进去小零嘴和奶奶手写的小纸条。内容大多都是写的叮嘱他记得读经，还要多祷告、千万别忘了亲近神之类的老话。

有时朱念晨实在闲的无聊，也会躺在床上，拿出圣经无所事事的翻两下。

一次，他无意间翻到了约翰福音第三章16-19节：“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罪的就在此。”

这句白纸黑字的话，像股洪流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脏。一时间，他竟想学着奶奶教导的那样，借着这段经文做一下所谓的祷告。可蓦然间，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毕竟像他这样的烂人，即使祈祷上帝也一定不会垂听。

一晃眼一周过去了，有些人被老秃驴定的规矩憋的发慌，想方设法的也要藏个不易发现的角落短暂放飞自我。

有一次，朱念晨去解手，看到吴浩和一个小平头鬼鬼祟祟的躲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朱念晨没戳破他们，自顾自解完手后，便推门离开，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他也奇怪，自己这个烟鬼怎么就不知不觉中把烟戒掉了，难不成是因为有了冰就对烟不感兴趣了？

两天后，宋遇又来看他，来时还提了一袋子补铁保健口服液。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后，朱念晨真的有被无语到：“怎么？怕我活的不够长啊？”

对于朱念晨的疑惑，宋遇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看你最近脸色差的很，我想应该是气血不太好，需要适当服些保健品补补。”

他毫无玩笑之意的态度，反是让朱念晨更加难以理解。不过朱念晨知道宋遇这个人一向不容拒绝，凡是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退回去的理由。面对这样的宋遇，朱念晨也只好强笑着收下了。

回去时恰经铁栅门，远远的见有两个人站在那儿，听到他们在叫自己，朱念晨向那边走去，走近看才看清，原来是吴浩和小平头。两人双手皆被手铐子铐着，举过了头顶挂在铁栅栏上。一问才知，两人是因为抽烟被老秃驴揪住，被罚在这里晒太阳。

这骄骄艳阳天的，两人被挂在大日头底下可算受了罪，没一会儿就成了落水狗。

朱念晨看了，心里也不禁唏嘘道：这老秃驴可真够狠的。相比之下，宋遇温柔多了，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冰冷，内地里心软的很。吴浩他们犯事被老秃驴抓住，可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过去的几天来，拘留所里的“良民”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同舍里的面孔也是换来换去。今天终于轮到朱念晨出“笼”了。

见到他收拾行李，吴浩哭丧着张肥脸凑了过来：“晨哥，你要走啦？”

“嗯”他冷不丁丁的吭了声，始终忙着手上的活。

吴浩不知从哪掏出张纸和笔递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留个联系方式呗。”

朱念晨的动作突然间中断，放下双手，转头看向吴浩。那张肥脸上堆满了意味不明的笑，一看就知有东西。

“你想干嘛？”

“我有好东西想分享给晨哥哦，加个联系方式不是更方便吗？”

朱念晨听了，轻笑一下：“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真的，朱念晨对吴浩嘴里的“好东西”一般都不抱什么期待。每次他所谓的“好东西”，朱念晨压根都没兴趣。

“晨哥，你信我，这回真的是好东西。”

说着，吴浩又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半响，从裤兜里摸出张五寸大的照片。

“你看。”他突然勾过朱念晨的脖子，将照片凑到他眼前“漂亮吧。”

照片上是个穿制服裙的女孩，十六七岁模样，扎着高高的双马尾，鼻梁高挺，樱桃小嘴微微嘟起，铃铛般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

“…嗯嗯嗯，漂亮…漂亮。”

朱念晨边推开吴浩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边敷衍的应和着。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那张照片上有修过的痕迹，只是没好意思说罢了。

吴浩似乎是没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又重新把手臂搭上他的肩膀，一脸猥琐地笑：“这小妞儿不只长的很漂亮，而且还很会玩儿，要是晨哥喜欢的话，弟下次带你去玩玩。”

朱念晨缓缓扭头，对上吴浩那张肥脸，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见那张肥脸贴了过来，朱念晨歪过头，将嘴唇抵到他耳边，突然大喊一声：“玩你妈啊！”

吴浩被吓了一大跳，脑袋嗖的晃了一下。朱念晨趁机一把推开他，继续去收拾行李。

“晨哥，你这是干嘛？”

听到身后吴浩的埋怨，朱念晨又转头看向他，脸上挂满讽刺的笑：“你不就是因为这个进来的吗？怎么还没出去，就想好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么喜欢拘留所和那只老秃驴？”

“唉，这不是上次没都好被抓到了吗？下次防备好，不被发现肯定不会有事儿。”

不会？看着吴浩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朱念晨只是嗤笑一声，不想再搭理他。

可吴浩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又死不要脸的凑上前来，几乎要与朱念晨脸贴脸：“晨哥，怎么每次我们跟你谈女人，你都不感兴趣啊？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说到最后时，他将音量压到极低，那种异样的语气让朱念晨感到莫名的难受。

“你见我喜欢哪个男人了？”

吴浩张口便来：“不就是那个宋警官吗？”

听到这个名字，朱念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身体猝然一抖。

随后，他白了眼吴浩：“你哪只眼睛我喜欢他了？”

“两只眼都见了呀。我每次见他来看你时，你都和他眉来眼去的，难道不是对他有意思？”吴浩无所谓的说

“傻鸟，小心我挖了你的眼，拔了你的舌。”朱念晨放了句狠话后，真的不再理他。

吴浩疑怪到：晨哥脾气怎么越来越差了？

*

拘留所门口，朱念晨拉着笨重的行李蹒跚而行。原本他进来时还是轻装上阵，怎料奶奶偏要瞎担心，怕他缺这缺那，又给他送来一堆东西。用着的没多少，反倒都成了负担。朱念晨扯着一堆破烂，实感生无可恋。

口袋里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不知是哪个傻逼在这时打电话。

朱念晨把行李往边上一扔，腾出手接起电话。

“喂？”他甚至懒得多加一句：谁啊？

“念晨，听说你出笼了，兄弟们打算开个party庆祝一下，你过来呗。”

对面传来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那个整天和他混在一起的孙盛泰。

“嗯，发一下地址。”

“发什么地址啊，老地方。”

朱念晨听后挂断电话，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一上车，他靠上后车座的背垫，系好安全带，利索道：“城西区南中路热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