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引诱

这里的世界异常喧嚣，霓虹灯管的采光下DJ拼命的打着乐盘发出刺耳的电音，五颜六色的闪光灯在空中胡乱扫射，照的人头晕目眩。

朱念晨坐在舞厅角落的一张长沙发上，泡在弥散的酒气里。他拿起酒瓶，将杯倒的满溢，抵到嘴边，仰头一饮，又是一杯酒下肚。离散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眼前的一切。

舞池中无数红男绿女群魔乱舞，有的腰快扭断了，有的头快甩下来了。中央的钢管上缠绕着个曼妙女郎，扭动着性感的腰肢，像只勾人魂魄的妖精。

同坐的几人魂早被勾去了，露出一副近乎痴傻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在钢管上蹭来蹭去的女郎。朱念晨一脸不屑的瞧了他们一眼，又自喝自的酒去。

光影舞动间，一个身穿酒红色裹臀连衣裙的女人在他身边坐下。朱念晨只顾沉浸酒中，全然不知身旁之人的意图。女人悄悄摸上他的手时，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可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行动，女人已经廉不知耻的将他的手扯到嘴边。柔软湿热的触觉划过掌心，在手指间来回盘旋，最终停留在食指尖上，无比回味的吮吸着。

失神片刻，女人的身体竟已贴了过来，那双白花花的大腿直往他腰上缠，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捏住他的脸颊，长长的指甲掐起脸上的嫩肉。

“小弟弟这张脸长的好纯啊，惹得姐姐想咬一口~”

女人嘻开着血色的唇瓣，好像下一秒真要冲他咬上来。甜腻呛鼻的香水味从女人的发丝和衣服上不断渗出，钻进他的鼻孔里，熏得他一阵头晕恶心。

“滚。”他一巴掌拍开她捏着他脸的手

女人捂着手，撅起小嘴，不满喃喃一句：“好凶啊。”

“行了，娜娜，别逗他了。”孙盛泰玩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娜娜向朱念晨抛了个媚眼后，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上下来，扭动着细腰像条蛇一样爬到孙盛泰怀里。

孙盛泰则捏起她的下巴，嘴唇贴上她的耳根，细细的吻一路蔓延到锁骨。娜娜闭上眼，微微仰头，脸颊泛起迷情的红晕。

朱念晨被这画面恶心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喝了一大杯酒才压下一阵恶寒。望着空荡荡的酒瓶，他又叫人去要了几瓶啤酒。

恍然间，耳边传来几声情趣盎然的呻吟，压根不用转头就晓得发生了什么。

他也是服了孙盛泰，每次好端端的兄弟聚会，偏要找几个婊子来搞得乌烟瘴气。还说什么要庆祝他出“笼”，看也不过是他们自己想出来嗨一把找的借口。

舞厅里的烂歌和男女们的疯笑，吵得他脑袋都快炸了。朱念晨干完一瓶酒后，把空瓶一扔：“租个包间吧。”

天边的云彩漫出点点红黄交错的温光，像有谁把火把丢在了里面。

宋遇坐在办公室里的电脑前打着键盘。

“小宋怎么还没走？今天不是你值班吧？”姜太尚捧着杯茶水，边抿水边向宋遇走来。

“不是，今天是小刘。”宋遇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屏幕，似一尊雕塑。

姜太尚走到他跟前，扒着头向屏幕瞧去：“忙啥呢？”

“填报表。”宋遇回答地简单明了。

姜太尚听后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加油。”

说完，就拎着包走人了。

宋遇将电脑文件存好后，简单整理了下办公桌上的文件。他又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宋遇快速收拾好公文包，在检查东西都带全后出了派出所。

停车场里稀稀散散停着几辆车。宋遇走到车位前，按下车钥匙。开锁声在空气中回荡，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是沈月娥。

“喂，沈婆婆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宋啊，晨晨今天是不是该放出来了？”

“嗯，他今天下午两点半出来的。怎么…”宋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咯噔一下“…他没回去？”

“没有啊，我这不才打电话问你嘛。”

“他也没给您打电话？”

“没…”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犹豫片刻，接着说“小宋，我家晨晨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关了他这么多天，肯定早憋坏了。这下可好，一出来又不知道跑哪去疯了，要是再闹出啥事儿来…那可好…”

老人的声音愈发焦急，她的担忧像只病毒沿着信号传染给了电话另一头的宋遇。

“婆婆，您先别着急，我相信念晨不会再惹乱子的。要不这样，我先挂了，给念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安抚好沈月娥，宋遇赶忙给朱念晨打了过去。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连续几通都是如此。这家伙总是不让人省心。

宋遇挂断电话后，果断开启电话号码定位系统。密密麻麻的导航地图像张错乱的蛛网，而在他要找的节点上亮起了红标—城西区南中路热酒吧。

朱念晨会来这种地方，他也不是没想到。

进入酒吧，浓稠的酒气像一朵大浪，冲晕了人的头，嘈杂的人乐声鼓动着耳膜，各色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摆动身体，娇媚的短裙女郎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偶然瞥过某个角落，还能窥见相拥激吻的男男女女。

宋遇来这种地方简直如同落入魔窟。要不是他现在换上了便装，不知群魔们见了他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宋遇挤过人群，跟着定位来到一间包厢门前。推开门的一瞬间，几乎不忍直视。

淫靡、缭乱，没有一个词能够用来准确形容眼前之景。

喝的烂醉的男女倒在地上，浑身赤果着交叠在一起。空酒瓶和衣物飞的满地都是，闷燥的空气里残藏着散不开的暖昧。

而他要找的朱念晨此时此刻正写在沙发上酣睡，整张脸像烧着似的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幸而他的衣服还完整的穿在身上，大概是没参与这场纵欲狂欢。

宋遇小心的绕过脚下的男女，走到朱念晨身前，俯下身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朱念晨的鼻息异常沉重，他不舒服的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哼唧声。宋遇以为他要醒，谁知他只是翻腾了下身，换个姿势继续睡。

宋遇正要开口，却听朱念晨突然低吟一声，声音是那样无骨：“宋遇…轻点…”

臭小子，做什么胡梦乱梦呢。

看他这副昏醉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叫不醒。宋遇干脆放弃温柔的唤醒方式，硬生生将他拽起。没了沙发的支撑，朱念晨整个人像摊烂泥似的贴到宋遇身上。宋遇强撑着身子用力摇摇他的肩膀，朱念晨似乎醒了一点，踏在地上的双脚使上了力气，压在宋遇身上的重量减少了几分。即便如此，他的大半个身体还是紧靠着宋遇。宋遇扯起他的一条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一手环过他的腰，将他稳稳固住。

“你谁啊？”孙盛泰不知何时醒来，从女人堆里坐起，看着宋遇问道。

宋遇斜了眼他，没有回答，随后扶着朱念晨蹒跚着步子出了包厢。

一路上，朱念晨时醒时睡，宋遇走一步停一步。他俩身板差不多，朱念晨再瘦也不是轻飘飘的小姑娘，压在宋遇身上重的很。想把他扛回去，可不是件容易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宋遇总算是把朱念晨拖进了车里。

他将他扶上后车座，本想帮他摆个舒服的姿势，却一不小心没扶稳，让朱念晨的头磕在了车门上。听到他吃痛的“嘶”了一声，宋遇赶忙去扶他。没想到朱念晨竟在这时醒，他半眯开朦胧的双眼瞅着宋遇喃喃道：“你什么时候穿好衣服了？”

正当宋遇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时，朱念晨又环顾四周，接着突然撒起气来：“我不要在车里，车里不舒服，我要回床上！”

说着，他不顾一切的扒开车门，要往车外钻。他这般泼赖劲儿惹得宋遇有些恼火，于是便一个扣肩将他按回车座。刚要训斥他一番，哪想他一躺回去就又睡着了。宋遇也实属无奈，总不能把他弄醒再骂一顿吧。

在将朱念晨安置妥后，宋遇做回驾驶位，他回头望向靠在车座上熟睡的人儿，轻叹一声道：“该回家了。”

橙黄的暮色渐渐消退，黑墨在天空中晕开，上帝不愿弯月独美，又零散的点上几颗星子与她共舞。

马路两旁路灯亮着，连成一片灯海胜似星河。

“嗯…嗯…”断断续续的喘息从身后传来，柔细而绵长，像早春的细雨落在身上引起一阵瘙痒。

敢情是这小子又做怪梦了。宋遇没管他，继续认真开车。可身后的喘息声却愈发猖狂，最后竟变成了婉转的呻吟。

出于担心，宋遇向后视镜睨去。镜里的朱念晨微睁着眼，迷离的眼神没有焦点，绯红的双颊上旋着若有若无的笑窝。

太不对劲了。朱念晨怪异的模样激起了宋遇内心的不安。

一个念头闪过，宋遇大脑旋即一转，踩足油门拐道冲进了一条偏僻小路。

车子停稳后，他第一时间回头视向朱念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朱念晨斜躺在后车座上，像条蛇一样不断扭动身体，飘着不正常红晕的面部向上扬起，满脸痴迷的望着空中。

作为警察，宋遇不可能不知道这副样子显然是磕药后才有的。

刹那间，四周的氧气被剥夺，顿觉难以呼吸。宋遇什么也顾不得奔下了车，跑到后车门，打开门的瞬间，一根空了的注射器滚落，最坏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此时的宋遇就像个被抛入冰河的人，失去的不仅仅是呼吸的权利，还有血液的温度。

他仿佛死了片时，灵魂从身体中被抽离，只剩副空壳僵在原地。

不觉间，朱念晨已从座位上下来，爬到宋遇身前，用极致迷恋的眼神打量着他。

少年沉重的喘息着，喉结滚动，像只发情的狗。

下一秒，朱念晨竟扑了上来，急吼吼的去解宋遇的腰带。宋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遭遇电击般猛地后退。朱念晨扑了个空，一头栽下了汽车。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手掌额头都被磨出了血，可他本人却浑然不知似的嘴角上仍挂着轻浅的笑，饥渴的眼神像块融化的糖紧紧粘在宋遇身上。

宋遇双拳紧握手，心里出了汗，又粘又滑。他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朱念晨身上，不敢有一刻偏移。

却见朱念晨像只木偶般呆坐原地，俄顷发出一声嗤笑，手里竟赫然举起一管注射器冲准自己的手臂就要扎下去。

宋遇及时反应过来，冲上去一把夺过注射器，重重摔在地上。玻璃容器碎开，里面的药液流了出来。朱念晨见了竟狗爬过去，伸出舌头去舔食地上的药液。作为人类的尊严就像那注射器碎了一地。

面对此情此景，宋遇忍无可忍。他身微侧转，一个低鞭腿扫向朱念晨的小腿，眼见朱念晨失去重心要栽倒在地，他又用一只手抓住朱念晨的手腕，将他猛然拽起，而后两手并作把对方的两臂屈肘提到背后。

宋遇无视朱念晨的挣扎，三下两下将他制服，硬是把他塞回了车里。

被扔回后车座的朱念晨躺在座上直打滚，边打滚边用缠绵的声音叫着宋遇的名字。

宋遇怕他不安生，就用铁铐将他的手脚都铐上了。四肢动弹不得却不妨碍他打滚，他一会儿滚到座上，一会儿滚到座下，喊叫不停，没个清静。

路上，朱念晨都在叫喊，叫着宋遇名字的音调一声比一声上扬。

他口中吐出的污言秽语像放鞭炮般噼里啪啦的响起，钻进宋遇的耳朵，刺进宋遇的心里。

此刻的朱念晨就如同伊甸园里的蛇，要引诱夏娃吃下禁果，只不过如今被引诱的人换成了宋遇。

宋遇打着方向盘故作镇静，实际上汗水早已打湿了全身，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听到朱念晨又变着调子呻吟了几声，他虽然担心却不敢往后看，双眼全程直勾勾的目视前方。

终于，他再也忍不了了，踩下急刹车后，随手操起身旁的矿泉水，打开盖子，将水从头顶浇了下去。浑身的燥热被冰凉的水冲刷的无影无踪，随之消失的还有朱念晨的叫声。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平复好心绪，宋遇急忙回头查看朱念晨的情况。

朱念晨横躺在后座上，衣服皱乱，裤子的拉链敞开着，裤料和车座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液体。他刚才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少时，朱念晨察觉到宋遇的凝视，转头用空洞的黑瞳看向他，平静轻唤一声：“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