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成为爽文女主的第二步

平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过的很快，几天后，方苒一如往常的回到家。

“我回来了。”

跟父母打完招呼，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家里，方苒往往只有两个路线——从门口到房间，从房间到卫生间。

“哎，苒苒，你换身衣服，今晚要出去吃饭。”在发消息的周画抬头看了一眼方苒。

方苒刚放下书包，看了一眼日历上的日期，才想起上一世的这一天晚上。

“好。”方苒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跟谁吃饭？”

“就是跟你班上那几个同学，我们几个人之间也认识，就在一起吃个饭，熟络熟络。”

听到跟上一世一样的回答，她下意识挑了挑右眉。这是每次在说服自己干一些违心事时，她下意识的小动作。

她记得这个夜晚。

“方苒，叫人！你们不是都认识吗！”

方苒学着大人们如出一辙堆砌的假笑，乖巧着叫着叔叔、阿姨。

金黄的墙壁边角处却不小心翘起一个边角，暴露出原本的水泥。方苒没有吃几口饭菜。

吃多会遭人嫌，吃少意味看不起别人，吃快会被说没有礼貌，吃慢会被说挑三拣四，所以她总会一直夹菜放到盘子里，分成几口吃，确保盘子里有菜，确保嘴巴没有贪得无厌。

她听着大人们明里暗里的话，揣摩着他们的话里的话，偷偷的瞥自己的父母几眼。她没有和那些同学们在一起聊天，因为她不记得她们的名字，因为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什么没有共同话题！什么不是一路人！话题都是要聊过之后找出来的，哪能你不喜欢什么就什么都不管啊！你这孩子...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一点都不懂事。”

饭局结束后，周画开着车嘴里也不忘嫌弃着方苒。一旁醒了些酒的方廷飞也应和着，“你得多去学学，你不用总是那你自己那一套东西自以为是的做事，我们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见没有？”

当时的方苒只习惯逆来顺受，默不作声的接受。

可惜，潜水也能演死人。

“叔叔好，阿姨好。”回过神的方苒看着这些盯着啤酒肚戴着无边眼镜框的成年人，熟稔的挤出笑容。

她主动的挽住李梦的手，亲昵的和她聊着天，就和父母期待的一样。

聊天中途，方苒中途溜了出去。

她倚在厕所门口的墙壁上，那一瞬间她觉得其实两个地方没什么区别，烟雾缭绕，空气中酸臭夹杂工业香精的味道。

方苒小时候有过哮喘，治好后便留有后遗症，再也闻不得刺激的味道，乃至大雪纷飞大雨磅礴的天气，她也总会呼吸困难。

可刚刚，在酒桌上，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她好像终于融入了充斥尼古丁和饭菜香味的环境中，好像她没有哮喘，好像她并不反感。

她很清醒，她知道跟上一世一样毁灭自己的方式只会引来三姑六婆的唏嘘和一堆旁观者们的“无病呻吟，自私，没良心”的至高评价。

方苒在这一瞬间真的很想把那些爽文背后的作者拉出来，质问她们，是如何能三言两语把一个濒死的人塑造成只手遮天的爽文女主。

她却只能陪着笑，拼尽全力让自己过得好些。

“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苒转过头，熟悉的白衬衫映入眼帘。

“林渊？好巧。”方苒下意识的又露出官方的假笑。

“巧。你也来这边吃饭？”林渊没有戳穿她的假笑。

“嗯，这就要回去了。”方苒转身刚要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那个，林渊？”

“怎么？”林渊正噙着笑看着她。

“有...烟吗？”

“烟，你抽烟？你不是问不了烟味吗？”林渊收回了笑，皱了皱眉。

“你怎么知道？”方苒有点懵的看着他。

“哦...就...之前下课的时候偶然看见的...”林渊不自在的碰了碰鼻尖，总不能说是怕她再想不开偷偷看着她吧。

“哦，所以，有没有？”方苒没在意他的语气。

“闻不了还要抽，找虐呢？”林渊抱着手臂看着方苒。

“没有是吧，行，那拜拜。”方苒懒得陪他打太极，转头就要走。

“等等，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林渊无奈拉住方苒衣角，朝着前台走去。

“喏，给。”

方苒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怎么，糊弄小孩？”

“打个商量，别抽烟。”林渊一双桃花眸眼波流转，淡淡的盯着方苒。

“行，这台阶我下了。”方苒挑了柠檬味的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林渊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眼眸暗了暗。

“你，最近怎么样？”林渊试探的问了问。

“挺好的，所以，你不用再偷偷的怕我想不开了。”方苒把糖填进嘴里，直言戳破他的小心思。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算是朋友了。重新认识一下，方苒，荏苒的苒。”方苒朝他递出了手。

林渊挑了挑眉，明白她的意思。顺势拍了一下她的手。

“学校见。”林渊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方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笑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方苒，你今天表现的不错。但是你学习方面还是得跟人家李梦学学，多跟她玩玩。”周画一边开着车，边唠叨着。

方苒垂下眼睛，应和着周画的话。

方廷飞在副驾驶上闭眼假寐，表示着默认。

方苒不愿再被车内狭小的空间束缚着视线，摇下车窗看着一个个一闪而过的路灯。昏黄柔和却又明亮。

有些灯看起来光彩夺目，其实只能勉强照亮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重点班迎来第一次淘汰考试。重新学一遍高中知识对于方苒来说没什么难度，毕竟上一世她饱受三年的题海摧残，有些知识已经刻在骨髓里了。

“方苒～我的苒～怎么办，感觉我要离你而去了......”考完最后一门的南一绝望的抱住方苒的胳膊。

“你肯定可以的，你这一个月学习这么努力，怎么可能还会被淘汰。”

方苒戳了戳南一的小脸蛋，一脸姨母笑的安慰她。

在方苒的记忆里，南一是在第二次淘汰考试里考了倒数第三名被淘汰的。

“真的吗？”南一可怜兮兮的看着方苒。

“真的，我拿你一个月的饭打包票。”方苒冲着南一抛了个媚眼。

“咦，你这话说的，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南一一脸嫌弃的往外挪了挪，一脸“你小子，不对劲”的表情看着方苒。

“难道你发现我吃了独食！”方苒也戏精附身，夸张的张大嘴巴摆出惊讶的表情。

“得了吧你，你吃独食？哪次你不是怕吃不饱啥都给我留一点，你能吃独食，那我数学就能考满分！”南一朝她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当晚放学，方苒让南一先走，临走前南一还嘱咐她，“早点回去，别太累了哦，也不准再瞒着我任何事了哦！”

方苒却欠欠的回她，“怎么，怕我偷偷背着你学习？”

南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背着书包走了。

当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方苒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漆黑的夜晚显得教室更加的寂静。

方苒盯着被值日生擦的干干净净的黑板，脑海里在不断思索着。

“噔噔！”敲门声响起，林渊单肩背着书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怎么总是在发呆？”林渊坐在方苒右前侧隔着一条走廊的座位上。

“你怎么总是这么巧的出现在我面前”方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能，缘分吧。”林渊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记得，你明天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吧。”

“嗯。”林渊低着头安静听着。

“我想让你偷偷溜回来拿着手机或者相机拍一段视频。”方苒揉了揉右手的手腕。

“什么视频？”林渊按摩着手指骨节的手顿了顿，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并不简单。

“在101，不能让别人发现。”方苒仍然没有回答他。

林渊转回头盯着方苒，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试探出什么。

“如果你感到为难，那就当我没说。”方苒也抬起头，回应着他的目光。

“好。我答应你。”林渊没有再坚持，答应了她。

“很晚了，回家吧。”方苒冲他笑了笑。

林渊点了点头，内心却隐隐不安。但他知道方苒不会告诉他，他只能先顺着她。

第二天，林渊如约来到101的门前，上课的时间，走廊上几乎不会有什么人。

他悄悄的透过门缝将相机伸了进去，另一只手拿着书装成要去找老师背书却紧张的只敢在门口站着的学生。

但门里的声音，让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书。

“方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学的很好了？上课还敢看小说，还敢顶嘴，你以为你是谁啊？啊？”董建国拿着戒尺，一棍棍的打在方苒的身上，清脆的声响暴露了他的本性。

方苒站在董建国的面前，装作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眼里的冷漠却仿佛那些棍子不是打在她的身上。

棍棒声不断，辱骂声不断，林渊手里的书捏的几乎变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这种小说？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高考？

你该跟我说什么？说你不想学了？

还什么抑郁了？我看你就是欠揍了！

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什么抑郁症忧郁症我打一顿就都好了！”

......

十分钟很快，却又很漫长。

“滚回去，到后面站两天清醒清醒！”

听到这句话，林渊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抑制不住，但他还是收回了相机，塞进了兜里。

做戏要做完整。

“噔噔！”林渊敲了敲门。

“报告，老师，我来找林老师背书。”林渊用余光瞟了方苒几眼，方苒没有理他，只是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

隐隐的，林渊听到了抽泣声。

“林老师吃饭去了，你下午再来吧。”董建国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甚至懒得动一动。

“哦，好的，老师再见。”林渊装模作样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的一瞬间，手中书的封面已经皱了。

他转过头飞快朝方苒走去。

“这就是你的目的？”

“麻烦把视频发给我，放心，不会连累到你的。”女孩隐忍着有些哽咽的声音，没有转身，径直离去了。

“苒苒～你没事吧？怪我，我没想到这个大肚男从背后搞偷袭，呜呜，你是不是挨打了？”看到方苒回来，南一立马冲了上去，也不敢碰她，生怕碰到了挨打的地方。

方苒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委屈的神情，她冲南一安慰的笑了笑，“没事，怪你啥啊，明明就是我不小心被发现了而已。没事没事......”

方苒摸了摸南一的头，“不过你这两天就没有我这个同桌咯，我要在最后面站两天呢......”

“不是吧？大肚男肚子挺大气量倒挺小，这么点事还要罚站两天？”

“没办法咯......”

“方苒！”张万吊儿郎当的喊了一声。

方苒和南一都转过头去，“干嘛？”

“有人找。”张万用下巴指了指后门。

南一给了方苒一个眼神，方苒点了点头。

方苒看到后门站着的人，挑了挑眉。

“给。”林渊递给方苒一瓶冰可乐，“校医院没开门，我去超市买的，凑合用吧。”

“谢谢。”方苒犹豫着接了过来。

“嗯，放学见。”林渊也没管方苒的表情，转身回教室了。

“拜拜方苒。”

“拜拜。”

跟南一道别以后，方苒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身后的影子默默跟了上来。

“嗯。”

看着少女一脸的倔强，林渊默默的叹了口气。

“还疼吗？”

“不疼。”

“给，这是视频。”林渊递给了他一个u盘。

“谢谢。”

“我能问你为什么吗？”林渊看着她，心里止不住的疼。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博一个机会。我不甘心被他们毁掉，所以我想试试，现在如此年轻的我，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

方苒深吸了口气，“他们认为人可以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轻易的创造出一个孩子，又将生活的模具生搬硬套强加给每个人，我真的有点怕疼，所以，我很想改变这一切。”

方苒转过头，泪如断线的珍珠滴落，但她还在笑着。

笑的让人心疼，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像是在安慰她，像是在轻抚着她。

方苒知道亲手撕碎自己再拼凑在一起是什么滋味，这是救赎她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