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起放学

许翎根本没走几步，身后少年奔跑的声音那么明显，他却一步也没停下，自顾自地向前走。

渐渐地江惟的步子慢了下来，他本来也没想干什么就想跟在许翎身后。

可以说在浪费时间，也可以说是为了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许翎心里清楚，江惟家不可能在自己家附近。

身后的脚步声轻轻地，给人以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以后，别再送东西给我了”。

“啊？〞

江惟没想到许翎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为什么？”

江惟走到许翎身前，拦住他不让他向前。惨淡的白光从蒙尘的路灯上打下来，把江惟细瓷般白的小脸映得可怜兮兮的，那双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还透出些许的委屈。

许翎一点也不想和他废话，但看着江惟这副样子又莫名的没有脾气。

“那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放学回家吗？〞

江惟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向长辈讨要糖果的小孩子，是任谁在这样的目光下都无法拒绝的一副模样。

许翎嗤道：“随你”。

反正绕路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江惟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笑得跟…傻子一样。

不过，江惟不可能真的跟到许翎的家门口。到了巷子口，江惟就该回头了见。江惟摆了摆手道：“明天见”。

许翎点了点头，示意他快走。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看着他。江惟离开的脚步轻盈的像林间的小鹿，陪人回家还绕这么大一圈，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许翎的眸色暗了下去道“傻子…”

钥匙又卡在了锁眼里，许翎面色微沉，握着门把的手不禁又加大几分力。

“吱嘎”，一声好不容易这个老铁门才打开来。许翎调整好情绪进了门。

“翎翎回来了，正好吃饭〞。许奶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上桌。

许翎放下书包，坐在了早己盛好米饭的位子上。

眼前蒸腾的热气让他的眼睛有些发酸，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是许翎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可是许老奶奶日益佝偻的身体和斑白的头发，都在提醒许翎，奶奶年事已高了。如果连奶奶都不在了，许翎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能留住什么。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亲就外出了。把年幼的许翎交给了乡间的奶奶抚养。说是打工，12年来音讯全无。他对父母亲的印象，停留在了五岁的乡间。

是个收获的季节，高大的玉米杆子比人还高。

妈妈蹲下来对他说：“翎翎在奶奶家里玩两天，妈妈就来带翎翎，好不好〞说着妈妈的眼泪流了下来。

许翎用小手在妈妈脸上擦着说：“妈妈不哭，翎翎很乖的，翎翎是最乖的小孩”。

“走吧，没事的〞，爸爸拉走了哭到哽咽的妈妈。

许翎记得最后一幕是自己迎着车子奔跑，那一刻五岁的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要让爸爸、妈妈走掉。

可是，车子却越开越快，什么也没剩下。

诺大的田地里只有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

“妈妈不要丢下我，啊…妈妈…翎翎…要妈妈…呜呜呜”。

之后的很多年，许翎在梦里还会梦到类似的场景。可是结局不乎例外，什么也不剩下⋯只有一个坐在田埂上无能为力的自己。

后来乡间的小学拆掉后，许翎就跟着奶奶来城里上学。

他和奶奶挤在这问逼仄的老屋里,过了10年。这里是被城市丢弃的一角。巷子里阴潮不透光。风刮过时，刷着廉价蓝漆的铁皮门哗啦作响。

可是，那又怎么样。没有出路就自己去撞去闯。许翎的每一份努力都是为了那条他心目中的路。

一条可以抵达成功的路，可以从这个令人嫌恶的巷子里走出去的路。

“翎翎多喝点鱼汤，这个喝了对脑子好的〞，奶奶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鱼汤放在许翎饭碗旁，自己却把鱼头夹进碗里。

许翎看在眼里也没说话，胡乱扒了两口饭喝了点鱼汤就进屋了。

“翎翎把鱼汤喝掉，鲜的人牙齿都掉光喽”。

“不喝了，你倒掉”。

“小孩子家家的，浪费多不好”许奶奶怎么会舍得把它倒掉，她一面嘀咕着一面喝掉了许翎“剩下〞的汤“哎哦，鲜的哟〞。

听着许奶奶在门外的感慨，许翎手中的笔顿了顿，露出些许不明显的笑。

元旦晚会就要了，同学们都浸在一种节日里的喜悦中。

毕竟元旦晚会看表演，不上课，这对于在校学生来讲，的确是值得欢庆一番的大事。

“你确定要唱歌吗？〞申报的同学再次确认道。

〝嗯，我确定〞江惟点头道。

“那好你再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儿签个字”女生用手点了下申报表“签在这儿〞。

江惟填好表，正好瞥到路过他们班门口。那个人有点像许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见许翎。

他就像是一轮喷薄欲出的朝日，耀眼得很，引得自己不断想要靠近。即便知道会被太阳周遭的高温炸得连渣都不剩，依然不断想要靠近，义无反顾。

许翎出了门，在自己班门口看见了江惟，他显然在等自己兑现一起回家的承诺。

但自己随口的应承，竟让这个傻子这么上心还巴巴地跑来等他。

一时间惊讶混杂些许不知名的情愫涌上来，竟不知道哪种更多些。

但无论是哪种情绪占据上风，他都绝不会展露出来。许翎不咸不淡地对江惟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纤长。

一阵沉默后，许翎见江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道：“你今天报了什么节目了”。

一时间，江惟并没有作答。

看来那个人真是许翎，我没认错欸。江惟思绪完全偏离轨道，甚至还自顾自的低头笑了笑。

见江惟没回答自己，许翎只得又问了一遍。

“咳，我…唱歌〞。

“什么歌”？

“暂时保密〞江惟笑着眨眨眼。

在巷子口，许翎看着江惟心想道：这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幼雅的很。保密什么的，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

不过，他确实看起来很小。看着江惟，许翎不合适宜的想到，就像是需要自己保护的邻家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