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跟我回家

许翎抬头，天空中排布着块状的云，密密匝匝挤在一处，像是房上的砖巩，亦或者是锦鱼背脊上的磷，灰白的云边上透着零星晨光。

鱼磷云——看来最近要下雨了。想到这儿，他干脆又迈进了家门。

“怎么了翎翎，是落什么东西了？”

“没什么，奶奶，我走了”许从柜子里找出雨伞装进了书包里。

“好好学点东西回来”，奶奶苍老的声音，透过关上的老铁门传出来“以后有大用处。”

临近放学，一连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中午吃的东西早就被消耗分解得七七八的，饥饿感瞬间就上来了。

这时候，人的嗅觉通常就会变得开了挂一样的灵敏。

城轻轻用胳膊时碰了碰江惟压低了声音问：“同桌，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好像是…麻辣小龙虾的味道”

“啊？”

听了王成的话，江惟一愣。

不过仔细闻一下教室里还真有种麻辣小龙虾的味道，而且，好像还是从后排传过来的……

在物理课上，老师也不怎么管。佛系教学，卞龙一把年纪了，头发稀疏成了一块海岛。别人是地中海，他可好中间的头发是留住了，周围一圈掉了个精光，只剩了个“海岛〞

江惟看了眼站在教室最前面站的好好的“海岛”，飞速转头。果然是谢方渐。

谢方渐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剥的不亦乐乎，桌上面一本物理书也没有，正中央放了个塑料盒子里面满是虾壳。看到江惟还不忘用油腻腻的手打了个招呼。

他用嘴型问江惟：“你吃不吃？”

江惟额角一阵抽搐，摇了摇头，重新在位子上坐好。

不一会，后桌转来了一样用面纸包着的东西。上面用黑水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传给江惟”。

江惟意味不明的转头，谢方型用手势示意他打开。

江惟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只挤在一起的龙虾。

“……”

〞

“看起来挺好吃的“王成在一边，咽了咽口水。

江惟叹了口气：“那你吃吧，小心一点，别被老师发现，要是被看到了⋯”

“我就说是谢方渐的〞王成赶忙道“和你没关系。〞

王成吃货的样子，让江惟不禁失笑。他把龙虾递给了王成。顺便抽出两张面纸，擦了擦刚才拆龙虾“包装”的手。

过了好几天都还是晴天，就在许翎快要开始怀疑鱼磷云的可靠性的时候。

这天，下起了大雨。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天空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云瞬间就把光线遮的严严实实，阴云笼在城市上空，大滴的雨点往下拼命地砸。

江惟手里拿着一把伞，站在他们班门口。

许翎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关了灯道：“走吧。”

“那个，你没带伞？”看许翎手上什么也没拿，江惟轻声问。

许翎心说带了，都放好几天了。

不过，为了和江小朋友同打一把伞，他还是故作懊恼道：“嗯，早上出门急忘了。”

江惟晃了晃手中的伞：“没关系啊，还好有我。”

“嗯，还好有你。〞

橘色的伞撑在了两人头顶。江惟原本也没打算两个人用，单人伞能遮住的范围有限。

为了不淋着对方，江惟自己的肩膀露出一小片在伞外，不一会就湿透了，许翎扁头看，想将江惟湿透的肩膀，长臂一伸干脆揽过江惟。

只一下子两人之间便没有距离可言。

江惟浑身一僵，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慢慢放松下来。

伞好像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温柔地隔绝开了所有。世间就只剩下他们在雨中漫步

好安静…

江惟耳边只有雨点打落在伞面上的“梆梆”声，及自己不争气紊乱了的呼吸声。

江惟能清哳地感觉到，隔着薄薄的校服从肩上传来的温热，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肩上那处被许翎掌心触及的地方，像是发了烧一般，瞬间变得滚烫起来，灼热的血液在江惟身上流窜着，遍及全身。

江惟觉得自己连发梢都像是热的、烫的、就差燃烧升腾。

“你紧张什么？”

江惟喉结攒动，把目光不知所措地落向近处，他故作轻松地道：“我不紧张。”

许翎觉得有些好笑，顿了顿：“我很吓人？”

江惟连忙摆手：“没有。〞

说完垂手在衣角处，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嗯，那为什么这么紧张？”

江惟尴尬的咬了咬唇，才开口道：“可能因为我跟、跟喜欢的人走在一起吧，所以，会、会紧张。〞

他声音小小的，风吹就散进了夜色中，但许翎此时离他极近，自是把这些字句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看起来明明这么无害、这么乖，怎么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许翎脸上带上了点莫明的笑意，他笑道：“还挺会。”

“啊？”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尽管江惟还挺喜欢这雨夜天的路程，眼下也到了尽头。

平时，他们都在这个巷子口分开，但今天下着不小的雨。

江惟有些犹豫地道，“要不今天我再送一送你？”

“怎么，真想跟我回家啊？〞许翎调笑道“带你去见个家长？”

“啊？〞江惟一脸吃惊的样子“真、真的？”

小傻子一脸期盼的样子，看得许翎的心狠狠一跳，他拉过江惟的手：“嗯，带你去见我奶奶好不好？〞

铁门打开，里面是一位坐在饭桌前，等待孩子回家吃饭的老人。

"奶奶好〞江惟乖巧道。

“把书包给我〞，许翎拿过江惟的书包，连同自己的一起放进了房间里。

许奶奶看着自己孙子领回来的男孩子，这个孩子看着就白净不像是什么坏孩子，眉清目秀的。

要说是个女孩子倒还情有可原。可眼下这分明是个秀气的小男孩。

许翎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人。女的没有，男的这更是第一个。

看着自己孙子刚才行云流水的接书包，许奶奶以一种老年人的敏感，察觉这个孩子和自己的孙子之间不一般。

但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许奶奶也有些拿不准。

她朝江惟招了招手：“过来，来奶奶这儿坐。”

“翎翎还从来没往家里带同学呢，你是头一个。”

热情的许奶奶站起来给江惟盛了满满一碗饭。

江惟接过饭碗：“谢谢奶奶”。

饭桌旁只有两张椅子，现在来了个江惟。许翎不得不把房间里书桌前的那一张给搬过来。

他在江惟旁边放下椅子，看见江惟前面的碗里盛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拿起来去厨房去掉了一些道：“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江惟红着脸道：“谢谢。〞

许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互动，她是把许翎一手带大的。这孩子什么脾性，她是再了解不过的。现在许翎能对眼前这个男生这么上心，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理由。

许奶奶也已经七老八十了，什么奇葩的事没碰见过。这一来一往，看上去两崽子还没有什么感觉，她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了。

待到江惟吃好饭，许奶奶一把揪着自个孙子进了厨房。

许奶奶笑着对江惟说：“你去翎翎房间里等他，奶奶有话要问他。”

江惟看了眼许翎，点了点头，待他把门带上。

许翎看着气势汹汹的奶奶，有些无奈：“奶奶又怎么了？〞

老奶奶眼眼瞪得滚圆，指指房门：“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呢？”

许翎有些无奈，他是真不太清楚一向和和气气的奶奶现在在闹什么。

“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江惟？〞

，我是挺喜欢这孩子的，但有人恐怕不舍得让我也喜欢。”

也…也喜欢？

听了许奶奶的这句话，许翎心里“咯噔”一下，清楚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奶奶，你这是…知道了？”

许奶奶扬了扬眉毛道“什么能瞒得住你奶奶，我看那孩子挺白净的，你好好对人家。”

“奶奶从小到大都没有阻止过你做决定，这次也一样，你自己要想清楚了。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奶奶不给你俩使绊子。好了，回房去人等着呢。”

许奶奶松开了一直揪在许翎袖子上的手，推了他两把。

许翎用手抚平了袖子上的几道褶子，刚才许奶奶的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还站在原地，一脸愣怔。

“傻了？〞许奶奶用手指指房门，“回房去，站在这里影响我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