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带走小瞎子

1-

“听说一年后的考核你是面试部分的考官？”洛迪似乎想到了什么，凑近赛瑞的耳边轻声道。

赛瑞扫了一下四周，打消了顾虑之后开了口：“我自己都没听说，你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洛迪撇撇嘴：“最近流传开的小道消息，说明年的考核，面试部分的考官是个大人物，综合能力很强。常驻伦德尔斯的主城区，性格较为亲和。”

“那也不一定是我啊。”赛瑞笑着说，“要说大人物，还常驻主城区，除了我还有别人呢。”

“其他人比起你来，性格似乎都不太好。”

“我想，卡兰特应该不会介意你的评价。”

“其实我觉得，你有时性格也不好。”

“嗯？”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卡兰特性格很不错。”

“看上卡兰特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了解过东方的文化，听得出来你在说什么。”

“你没否认。嗯，看来是的。什么时候我和卡兰特说说。”

洛迪嘴巴张了一小点，想组织语言反驳却发现无从下手，只好闭了嘴跟在塞瑞后面，对着赛瑞的后脑勺比划着怎么出拳比较解气。

“说回先前的话题，你觉得如果我当面试的考官，会怎么样。”赛瑞走过一个街口，左转后停了下来，等洛迪与自己并排了才继续往前。

“你会让你的新学生参加吗？”洛迪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眼睛。

“我……”赛瑞发觉自己愈发接近波动源头，将心思转了些到感知源头上，一时忘了回应。

他再次开口准备回答时，徒然感到源头就在身边了。他看了眼洛迪，发现洛迪也看向了自己，点了点头。

但找不到具体方位。这源头力量虽强，但是却很散……不，不如说是分布广。赛瑞感觉自己仿佛被那源头的力量给包围住了。

就在这时，赛瑞听见了硬币落地的声音，并感到自己的裤脚被一只手拉住了。他诧异地垂下脑袋，看向那双手，又顺着那手看向了他的主人。

赛瑞的瞳孔猛地缩小。那双手的主人，就是他和洛迪要找的源头。

是个小孩儿。

洛迪在一旁叹了口气，心想：“小孩儿啊……赛瑞要养着他吗？那赛瑞可就不只是老师了……”他边想边抱臂站在那里，警惕着周围的人群。贝伦街最令人头疼的是它的种族混杂性，和无论何处都十分拥挤的人群。像这孩子那样拥有强大力量却独自一人流落街头的，是成为言听计从的“武器”的好苗子。

以前出过同样的案子，杀人的是一个孩子，麻木、沉默，对所谓的“主人”十分维护，一口否决“主人”的存在。最后，那个孩子被封印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和一切关于从前的记忆。

那孩子的去向不得而知，洛迪觉得他应该是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有了爱着他的人吧，作为一个普通人平静地生活着。这案子也是洛迪从修提前辈那里听说的。

“总之。”洛迪心想，“这个孩子，能保住真是太好了。”

2-

“对不起，先生。”

洛斯特咽了几下口水，试图驱走喉口的不适感。他已经在寒风中吹了很久了，也许是生病，也可能是快冻死了。他收回手之后将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发抖。

赛瑞回过头对洛迪说：“洛迪，刚刚那句话很像……你作为接生的医生在对着病床上的一位母亲说的话。”

洛迪有了把赛瑞揍一顿的冲动。为什么他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气到拼命跺脚。赛瑞拍了拍洛迪的肩，选择性地无视了洛迪的愤怒，而后他走近了那孩子，蹲下来，伸手将散落的钱币收回了那顶帽子里：

“我没有什么食物或水带在身上给你……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先试着清一下嗓子，如果喉咙还是很难受的话就摇摇头。”

洛斯特迟疑了很久，微微点了下头，清了清嗓子，才将脸朝向赛瑞的方向。

赛瑞将钱币飞速地倒到一个口袋里扎好口子收了起来。他看向洛斯特，目光近似温柔。他在无声地给这个看起来封闭的孩子以鼓励，他想和孩子对上视线，用眼神来安抚他。

赛瑞与孩子如愿以偿地对上了视线——但准确来说，是赛瑞单方面看向了孩子的眼睛。

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是纯粹的墨黑色。但是其中并没有使他鲜活起来的光亮。

他是个瞎子。

意识到这一点时，赛瑞将视线从小孩的双眸上移开了。那涣散无神的瞳中包含着无形的疑惑、恐惧与小心翼翼的探寻。赛瑞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赛瑞听见了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洛斯特，我叫洛斯特•索亚。”

赛瑞站直了身子，问：“很冷？”

洛斯特点点头。

“给，我的外衣。”

随后，一旁静静站着的洛迪就看见赛瑞在飘大雪吹大风的街头脱下了他的手套放在了大衣口袋里，继而脱下了那件呢子大衣，上身只剩下一件衬衣和一件羊毛质地的米色背心，还有一条围巾。

洛迪打了个寒战：“看着都冷……”

赛瑞毫不在意地站在那里，对着洛斯特说：“站起来，穿上它吧。”

“先生？”洛斯特听话地站了起来，只是终究不敢朝那方向走去，接过大衣穿上。

赛瑞叹了口气，上前去把大衣给洛斯特套上。他蹲下来，轻轻地拉着小孩儿的手臂，示意孩子将手伸进大衣袖子。洛斯特并不算顺从地穿上了衣服。赛瑞给他扣好最后一个扣子时小孩儿还是僵硬着的，神情紧张。

“放轻松。”赛瑞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套来，为洛斯特戴上，“无家可归？”

“嗯。”

“没有父母？”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孤儿吗……”赛瑞沉思着。

“呃……先生？”

“听好了。”赛瑞站起身子，抬手拍去肩头的一层薄薄的雪花。

洛斯特不再发抖，他感受着大衣上残留的温度，清晰地听见了赛瑞接下来的话：

“我的全名，是赛瑞•克莱尔。今后你就跟着我了。”

赛瑞顿了一下。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