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疾病”发作

1-

赛瑞一直在等回复。

那本本子被施了魔法，写在上面的内容会被指定的人收到。赛瑞的这本本子上，大半的叙叨与置办事务的内容都是他写给母亲的。

赛瑞自幼在本家生活。那时候，他最愿意亲近的人就只有他的母亲。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的母亲给了他回复：

“好，让他也一起来参加新年庆典吧。我想见见他。”

赛瑞舒了口气，浅笑着刚想合上本子，又有几个字跳了出来：

“别再让洛迪送你了，从伦德尔斯那边飞过来可不轻松。”

赛瑞：“......洛迪，我母亲怎么知道你经常送我回本家？”

洛迪：“......”清洗完器材的洛迪晃了晃已经配完的药，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赛瑞拿笔杆敲了敲本子。

“莫干娜女士亲自联系的我，我当时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却是向我道谢之类的......前台的那个精灵——说我抖成了面条。”

听完这话，赛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遂一发不可收拾，笑成了面条。

笑够了之后，他拿过洛迪黑着脸递过来的药，晃了晃，仔细端详着。洛迪解释道：“洛斯特这孩子，身体受冻太厉害，据你观察，身上又有以前留下来的伤痕。这药只能暂时压制他的病，做不到让他被完全治愈。”

赛瑞将药收好。

“我还......不够厉害。”

“科伦瑟芬家族曾有一位天才圣医，但在十几年前死在了战场上。若他还在，可能有办法治好洛斯特。”赛瑞在那本子的封面上不停摩挲的手指停了下来。

洛斯特出现后发生的事情使他不得不回想起自己儿时听说的东西来。

洛迪换下白大褂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听说过那位圣医，据说最后连生命晶体都被人挖去了大半。”

“我以前在科伦瑟芬家族的名人册上看到过他的名字和照片。他和你......有点像。”

洛迪叹了口气，边将外套重新穿上，边嘀咕着：“只是相似而已啦......可以的话，我也想像他这么厉害。如果我......”

赛瑞打了个响指，打断了洛迪的话：“停，消极想法退散。等洛斯特醒了，马上起程回本家。”

“今年的庆典我也能参加吗？”

“我不带你去参加，莫干娜女士得按着我的头来请你。”赛瑞将房间的温度调上去了些，“况且，你还记得以前我对你承诺过的话吗？”

——“克莱尔家族永远会接纳你的。每一年的新年庆典，你愿意的话，跟我一起参加吧。”

“记得记得！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刚见面居然是......”

兴致大发的洛迪拉着赛瑞一起回忆了一遍他们的“患难之交”，怕吵到了小孩的赛瑞忍着再次禁言洛迪的冲动，抬手给洛斯特那儿施了个小的隔音屏障，单方面隔绝了他们的声音。

洛斯特睡得很好，丝毫没有受他们先前谈话的影响。小孩儿一个翻身，脚底抵到了墙，他皱着脸哼哼唧唧地抱紧帽子翻了个身，非常嫌弃地将那堵冷冰冰的墙抛在了背后。他的高烧已经开始慢慢消退，洛迪在他睡觉之前偷偷施的初级治愈术起了效果。

2-

“洛斯特看起来挺怕生的......你准备怎么办？”洛迪看了看已经把被子卷成蚕蛹的洛斯特那边，小孩儿的眉头仍紧锁着，不知道他是难受还是没有安全感，“对我们倒是没什么明显的表现，但我观察了他一路，他......唉，怎么说呢。”

赛瑞的手指点着沙发边上的扶手，指尖敲出“嗒嗒”声的速度有些减慢：“怕生是个问题......看来教学计划要先放一放，建立起互相之间的信任才是首要任务。”

洛迪：“你这相当于当爸爸了啊。我看他的样子，估摸着也就十岁差不多了，还是挺小的年纪。怎么，不准备结婚生子了？”

赛瑞“哈哈”一笑：“我乐得清静。随身的那个收信件的口袋，每天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其中大半是写给我的......情书。提示邮件的宝石灯都不带暗的，我干脆把它拆下来了。”

“你这真是......我去看看小家伙。之前给他施了个初级治愈术，有带着一点安眠的作用，估计现在得醒过来了......等等？他在干什么？”洛迪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简短地表达了一下感叹，遂起身去了去了洛斯特的床边，却是刚好看见洛斯特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僵着。这一下又急又猛，着实把洛迪给吓到了。

洛迪又走近了一些，原本在那里坐着的洛斯特突地动了一下脑袋，双手颤抖着抬起，摸上自己的脸，又拿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一声极轻的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转过头来，面向洛迪，一副满是泪痕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洛迪的眼中。

洛迪见他这副样子，愣住了。他一路上从无数个角度仔细观察过洛斯特的那双眼睛。他也曾见过无数双像这样的眼睛，无神，纯粹，但没有残缺。

但此时洛斯特的眼睛与先前不太一样。两道十字形的白线从他的瞳孔为中心，慢慢扩散着，泪水不断从洛斯特的眼中涌出。他的嘴唇不停颤动着，想要说什么，抑或是叫喊什么。

“赛瑞！”洛迪拉过边上还没看到小孩儿这副样子的赛瑞，按着他的肩让他仔细看洛斯特的眼睛，语气是说不出的焦急，“这是什么？十字交叉的白线从瞳孔扩散开来，并伴随无法抑制的流泪，应该还伴有剧烈疼痛，我从没治过这样的病。怎么办？”

赛瑞见状拍了拍洛迪示意松开手，快步走到床边，洛斯特的眼睛却是已经没有任何异动了。他又凑近了一点看，一个残缺的金色标志赫然映在小孩儿墨黑色的眼底，与他的那件破外衣上的刺绣图案如出一辙。“不要太慌乱，洛迪。看来这不是病......瞧这个。”

“皇室标志。”

正血统的皇室出生时，标志会在身体上浮现。但据记载，还没有残缺或在眼中出现的例子。而皇室成员对指定的人或物施法时，如果愿意，可以打一个临时的标志在指定的地方。这多半是一种警示或炫耀。

这么一联系，看来洛斯特至少贴身接触过正血皇室的人。

洛迪在听到“皇室标志”四个字的时候心下一惊，一个猜测还未成型就已脱口而出：“这么一说他的眼疾的确不是天生，而是皇室的人对他施了法！”

“没错。不过那个人可能没想到洛斯特这么小个孩子却有能力破这个导致他眼盲的法阵......他眼底的印记已经有残缺，只有它被破开的可能，才会碎成这副样子。看样子，他应该看得清东西了。”赛瑞松了口气，出声安慰了几声洛斯特，给了他一个拥抱，替他擦掉眼泪，顺带着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

由于是观察眼内的印记，赛瑞凑得极近，两个人到了鼻息相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