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你再不醒，我真踹你了！

“沈明聿，”顾修竹让晕过去的沈明聿靠在自己胸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沈明聿？！”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顾修竹几乎是眼前一黑，曾几何时，小小的他看见妈妈晕倒的时候，也是冲过去抱住了她，只可惜妈妈再也没能醒的过来，现在，沈明聿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晕倒了，和当时好像......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顾修竹的额头上滴下来。

“冷静，冷静，”

顾修竹咬着牙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男孩了，顾修竹把沈明聿抱好，拿出手机，可是他的心跳的实在太厉害了，手机一次次的掉落在地上，他就再捡起来，120的电话号码只有三个数字，他却连拨号键都看不清楚。

听筒里面嘟了一声，很快被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市医院急救中心，请您说明需要我们给您提供什么帮助？”

“我在......思远中学后巷，这里，这里有人晕倒了。”

“后巷？”电话里的人听他的声音不对，忙追问道，“位置还可以再具体一点吗？”

“后巷的......27号附近......”

沈明聿的呼吸微弱，让顾修竹的脑子里一遍遍的循环播放起了他小时候的场景，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生命流逝，也是一如现在这般，几乎要摸不到他的脉搏。

手机沉沉的摔在地上，顾修竹和手机，还有他怀里的沈明聿，一起倒了下去。

*

“滴——滴——滴——”

沈明聿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环视着周围的病房，怎么又是医院，最近去医院的频率也实在太高了吧，他抬起一只手，上面还插着针头，这是一间双人病房，旁边床上的人好像还在睡着，沈明聿扭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隐约透出了鱼肚白，看样子是要天亮了。

房间内有一个沙发，上面是蜷缩着腿睡着的赵虹，和在一旁坐着打瞌睡的顾巍然。

“哎呦，我这脖子，”顾巍然迷迷糊糊的转了转脖子，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身边的赵虹，见她还睡着，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赵虹的身上。

顾巍然手轻脚轻的来到病床前，沈明聿浑身酸痛，根本不想动，顾巍然还是凑近了才发现沈明聿醒来的事情。

“明聿，你醒啦！”顾巍然脸上很是欣喜，用极低的声音凑到沈明聿耳边说到，“你妈妈和修竹都没醒呢，你等着，叔叔去给你叫医生！”

修竹？顾修竹？

沈明聿把头扭过去，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人，可不就是顾修竹吗？他现在的样子，比平时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苍白，整个人像是陷在床里，状态很不好，光看他的嘴巴就知道了，这人的嘴唇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沈明聿看着顾修竹，心里正在奇怪他怎么在这儿的，这么一想，晕倒前的记忆一股脑地复苏起来，对了，当时他们两个人上完课，正要去吃夜宵，突然他的耳朵就好疼，钻心的疼，再之后，再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得了......

所以自己是被疼晕的？沈明聿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疼晕了？

不过顾修竹又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的顾修竹，头痛欲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头怎么这么疼，他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噩梦，从前桩桩件件不愿意想起来的、深埋在心底的事情，在这几个小时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眼前一幕幕浮现。

妈妈倒下的时候，手里的碗也跟着掉在地上，摔的稀巴烂，瓷片铺满了整个厨房，他从客厅到厨房去找妈妈的时候吓坏了，那时候妈妈还有一点清醒在，他赤脚跑过去的时候，脚下被瓷片划了好几个口子，即使是在摔倒在地的情况下，妈妈也还是帮他把脚底的瓷片一点点，一点点的弄干净......

出殡的那天，几乎是每一个来吊唁的人都会过来安慰一下顾修竹，小小年纪没了妈妈，这确实是一件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事情，那些人惋惜的表情，可怜的眼神，都深深的刺进了顾修竹的心里，这些都在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孩子了。

人生总有一些事情，你越是想把他深埋到底，挖出来的时候越痛，越是血肉模糊。

顾修竹的身体或许没什么大碍，甚至以他的身体素质，早就应该醒了，可是他的心却一遍一遍的让自己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中，不愿意醒来。

沈明聿看顾修竹一副被梦魇住了的样子，顾巍然也迟迟不回来，便稍稍直起身子，试探性地叫着他的名字。

“顾修竹，顾修竹——”

顾修竹的眉眼抽动了两下，但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沈明聿担心把赵虹吵醒，便慢慢坐起来，两人的床铺距离不远，沈明聿的手不方便，就用脚轻轻的踢着顾修竹的腰，一边踢一边叫，，“顾修竹——你醒醒呗，顾修竹——”

混乱的梦境之中，顾修竹恍惚间听见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不像是爸爸的声音，也不是爷爷的，外祖一家自从妈妈死后，就鲜少和他联系，也不是外祖，那是谁？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沈明聿这边脚趾都快踹麻了，顾修竹只是轻微的动了动。

最后一下，就最后一下，沈明聿在心里告诉自己，在踹一下不醒那就等他爸爸叫医生来吧，这一下可是卯足了劲儿，伴随着一声——

“顾修竹！”

顾修竹直接被沈明聿一脚踹到了地上。

人是醒了，沈明聿脸上尴尬的表情也收不住了，关键是一只脚还踩在顾修竹的床上呢，再加上顾修竹和他死死对视的这个眼神，得了，什么都别说了，也别解释了，这还解释个大头菜了，都让人抓到现行了！

“那个，你醒了？”沈明聿把脚收回，乖乖坐好，在心里骂自己刚才为什么一根筋非得把人叫醒，这下好了吧，形象挽回任务失败不说，没准儿顾修竹现在还更讨厌自己了呢！

“醒了，”顾修竹还在思考着刚才在梦里叫他的声音，沈明聿这一开口，就全对的上了，他问，“刚才是你把我叫醒的吗？”

明明是踹醒的，沈明聿在心里默默回复，嘴上回答道，“啊，我是叫你的名字来着，你怎么也晕倒了？”

顾修竹扶着床做起来，却觉得右侧腰腹有些疼，他揉了揉自己的腰，坐回床上，“我不清楚，可能是撞到哪儿了吧。”

“哦，那个，夜宵我先欠着，等咱俩出院了，能吃垃圾食品的时候再去吃。”

沈明聿的话说的有点担惊受怕，看顾修竹这表现，难道他不知道刚才是自己把他踢到床下去的？

“我刚才，为什么会在地上？”

顾修竹看了眼旁边的瓷砖地面，又回头看了看沈明聿，一脸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解释的表情。

果然，该来的迟早要来

“你......你是不是睡觉太不老实了，”沈明聿把自己的两条腿塞进被子里，“这么大人了，也不直到睡觉不要乱踢被子呢......”

从小到大只用一个睡姿的顾修竹沉默了，他死也不会相信是自己滚下床铺的。

“呀，你们两个都醒了！”正好顾巍然带着医生从外面回来，“医生，快给我们家这两个孩子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哪块有问题的，我们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呀？好好的俩孩子，也不能说晕就晕呀。”

赵虹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擦了一把脸就走到医生身边，双手合十，眼泪充满了眼眶，“医生，我求您再好好看看，修竹身体那么好，突然就倒了，明聿更是，这都是晕倒的第二回了，我心里真的好怕啊，您再给好好看看行吗？”

顾巍然搂过赵虹的肩，“老婆，先让医生看了再说。”

医生走到两人面前，用手电筒照了照眼睛，看着两人拍的CT片子，一脑门子问号，“这两个孩子身体都没问题呀，全身的体检都做了个遍，这没有哪项指标不正常啊，怎么就突然晕了呢，尤其你看他的报告单，”医生指了指顾修竹，“不得了，小伙子强壮的和牛一样，这也会晕倒？”

赵虹和顾巍然四目相对，不知如何是好，顾修竹和沈明聿倒像两个局外人一样，只不过一个眼神躲闪，一个眼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