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情愫

两人在日光微风里，相顾无言。

陆九朝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生过病了。大抵离开他以后，再也没什么由头生病。

少年的喜欢蔓延在十五岁的夏天。

夏日莺飞草长，日光疏疏落落。十来年的细碎光阴，这情愫第一次被自己窥探。

是大惊又羞涩。

儿时却也为了博得师父照顾悄悄借外力生过病。

他对自己越好，心就越空虚。他深知，这段隐匿的情感，终难以窥见天光。

陆九朝倚在檀木床处，墨色长发尽数散落，望着顾清棠，除却那早就消失殆尽的恨意，爱是他二人间更碰不到的东西。

他早说过，他恨不起来。

竟是情谊深到折辱于他也不愿。

日光缓缓，温暖让人不愿抽身。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打破。

直至顾清棠实在忍不住咳嗽。

陆九朝才正色回来，顾清棠面容很是苍白。

今天险些忘了大事！

“走，为你疗伤。”

这段疗伤一旦开始，非好是不能结束的。狰留下的伤口，带有上古魔障之气，需用一种蛊虫放进皮肉里慢慢侵蚀啃咬掉烂肉和肮脏骨血，是狰留下的伤口，需让虫子留在那里满月余，再以各种药物医治，大约得个一年，方可全部恢复。

昨日第一次，只是清楚了久久不愈的烂肉，还没有开始真正的治疗，被那凶兽咬伤，非得退一层皮不可。

顾清棠摆摆手。“你还是先休息吧，我的伤很久了，不在乎这一两天。”

陆九朝蹙着眉刚要开口。顾清棠便吐出一口污血。

陆九朝大惊。

掀开被子抱着顾清棠前往九饮阁。

“我这是？咳咳…咳”

“你别再说话了。狰无论如何也是上古凶兽虽杀不了你，但造成的伤害，不是你以凡人之躯承受得住的，现在你的劫，才刚刚开始。”

陆九朝喂予顾清棠一颗药丸，功效昏眠又止痛。

顾清棠昏睡在檀木床上。

陆九朝拿出一个玛瑙瓶子，价值不菲的模样。

为顾清棠暂做了伤口处理，将虫子放在伤口处，给伤口周身覆上外敷药膏，这药膏有奇效，避免虫子啃食完烂肉又去啃食宿主好的身体，用纱布缠裹，再用灵力止痛。

第一天放入这虫子时，人的身体大抵会受不了，刻骨钻心的痛，虫子开始啃食伤口处的烂肉污血，即使在睡梦里，顾清棠仍时眸子紧闭，汗珠顷刻间滚落浸湿鬓发。

还有三十天要熬，月余方见效。

陆九朝伸手拨开鬓发，望着顾清棠的面容。

眉眼沉沉笑了笑。

“本是要叫你还我的，怎么现在又欠了这么多。”

等的时间好长好长，陆九朝望着黄昏夕阳迟暮，伸手握住顾清棠有微微暖意的手掌。

他与天下，终归只留得下一个。可天下是顾清棠护着，他舍不得杀，所以最后，他还是要死的。

这局，怎么个走法结局都是输。

所以他不戳破，在这片朦胧幻影里，寻求此生唯一的温存，能够多一点，再多一点。好让他在无间地狱里，也有个盼头。

兴许把顾清棠掠上山来是错的，不见这人，难过也会少几分。如今人在眼前，却仍是水中捞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