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山上的宴请

素晓摇了摇头，“我可猜不透您在想什么，今日放了那土匪头子，明日只怕又要放了其他的那些土匪，小姐您这不是放虎归山嘛，也不过是叫他们受冻，这算什么惩罚。”

孟喻看了她一会儿，道：“那你帮我煨几个橘子吃，我就告诉你。”

有这个激励，孟喻很快便吃上了暖烘烘的橘子，冬日的橘子滋味并不太好，有些发酸，但冰天雪地的能得来就不容易了，她有什么好讲究的呢。

“我只拿了一个，还是去偷了老板娘供给财神爷的，咱们现如今算是财神爷派下来照顾这小破店的使者，是一边儿的，吃他个橘子应该没有问题，不被老板娘发现就成了……好了小姐，您快告诉我吧！”素晓将剥好的橘瓣放在橘皮上，拄起脑袋，满眼期待的看着孟喻。

孟喻咽下嘴里那口橘子，又分了一半橘子给素晓，才开口道：“我是在测试人心。”

她出发前其实就研究过这一路的事情了，鹰岭山上的土匪，当然是重点研究对象，做事之前做足功课，这是她兄长对她从小的教导，她牢牢记在心里，今日也靠这些来计算前路。

鹰岭山上有三位当家人，大当家姓曹，是个雷厉风行的汉子，就是上了年纪，近来不太管事；二当家姓赵，说他是土匪，孟喻觉得他更像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最懂得左右逢源、人情世故；而三当家就好懂多了，简单概括，他就是个莽夫。

所以遇到了劫货的莽夫时，孟喻想也没想的给此人安对了名字。

把土匪们打晕的第一天，她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什么样的报复才能让她解恨，后来她想明白了，让他们彼此猜忌的窝里斗最不错。

况且，这二当家也给她营造了这个机会不是？

猜到魏三身份的那一刻，孟喻就仿佛看到了鹰岭山变天的前兆，正徐徐拉开帷幕。

违约劫货事小，触怒大家族事大，孟喻知道赵玺成打的什么算盘，他无非是想借林家的手狠狠打压一下竞争对手，在曹大当家过身后，名正言顺的当鹰岭山唯一的当家人。

可从他二人的表现上来看，曹大当家就算想找人接盘也会选更靠谱的赵玺成，他根本无需为此担忧，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些呢？

孟喻激起了好奇心，想看看他二人会争夺成什么样。所以她让魏三昏了两天，再毫发无伤的放回去，与此同时商队还不走了，在山下歇脚。

“你猜赵玺成会怎么想？”孟喻问。

素晓思索着回答道：“赵玺成大概是怕魏三根本不是下山来劫货的，而是和林家早有联系，看似冲动下山，实则是在拉拢咱们。”

素晓说着说着，忽然疑惑了，“可小姐你不是说赵二当家是聪明人，魏三当家是莽夫，聪明人怎么会怕一个莽夫？难不成，魏三当家是装傻？”

“所以我让他回家，让他们兄弟俩说给咱们听。”

素晓大概没太听明白，但她将这个归结为自己太笨了，也就没再细问，转而提到，“那其他的山匪，小姐是怎么打算的呢？”

其他山匪她还不准备放，得等到时机成熟，魏三此事，赵玺成定然会瞒着曹大当家，可事情不捅到关键人物上，这水就搅不浑。

因此她想等山上两位当家自顾不暇之时，让这些人派上用场，引出曹大当家来。

“怎么引？”素晓问。

有什么事儿、什么人能越过赵玺成，把话传到曹大当家耳朵里呢？

孟喻指了指隔壁山头，没明说。

“作为大当家，他应该想看到两个兄弟彼此和气的辅佐他，却不觊觎他的位置。”手里还剩最后一瓣橘子，她是没太吃够，可也干脆的把它放进嘴里，继续说下去，“若是他知道兄友弟恭这层表面的皮子扯开了，若是他明白了赵玺成的作为是何用意，若是他也怀疑魏三与商队勾结，无论他想到哪一条，这上山都会热闹起来的。”

孟喻看向素晓，用平静轻松的语气，把这些人的命运在脑海中铺开，“就看谁有运术，能接下曹大当家这条命了。”

素晓打了个寒战，道：“小姐，要多久结束啊？我想回去了。”

孟喻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猜我为什么告诉你？”

“啊？小姐不会让我做这些吧！”素晓大惊。

孟喻看她这样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她摇摇头安慰素晓道：“逗你的，这事儿我来管，你替我押货。”

她是真想让商队歇歇脚，恶心山匪只是顺便凑巧罢了。

素晓悬着的心放下来，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劫后余生般喃喃道：“吓死我了。”

商队走的那天晚上，正是山上宴请的日子。

临走前，素晓不住的嘱托孟喻，叫她不要逞强、善自珍重。

她很少离开孟喻，担忧的和什么似的，小脸皱成一团，道：“小姐，这边结束了你一定要快来找我们啊。”

孟喻点点头。

素晓转头看向立在孟喻身边的护卫，“拜托了，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寡言的护卫也点点头。

等到商队离开，孟喻才放松下来，平日里和善笑着的脸也没了表情，显得人冷冰冰的。

她并不喜欢笑的。

“商队里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小姐和素晓姑娘的身份，他们会帮着素晓姑娘的，小姐安心。”

孟喻也不知是否听见，她没出声，又在街上站了一会儿，便径直回了客栈。

天色稍晚时，山上下来了人到客栈接孟喻二人。

“二当家听说管事儿的您接了请帖那叫一个高兴，现下正在山上盼着管事儿的上山呢，寨里杀鸡宰羊，就等着您上去一同热闹嘞！”

此人叫李富，是赵玺成身边传信的一个小弟，最大的特点是会说俏皮话，这也是赵玺成派他来的原因。

他说完这话，想象中乐呵呵的客套声并没有想起，他一瞧这管事女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可乐，便预备着再开口说点什么。

“小人早听说这次押货的是位女管家，本就心里觉得管事的是个堪比穆桂英的女中豪杰了！没想到今日一见您，才发现自个儿从前想的有错处，管事儿的您何止能耐，简直是才貌双全啊！”

护卫看了一眼孟喻的态度，转头瞪了下李富叫他嘘声。

孟喻立在窗前，眼神专注的看着窗外头的落雪。

年幼时她最喜欢冬天，雪花晶莹洁白，刚下过一场雪整片大地都焕然一新，她在雪地上不嫌冷的疯跑，为此感冒过好几次，有一回她忙里偷闲的堆了个雪人，没几天就叫她爷爷知道了，便以“不守规矩、不成体统”为由，被狠狠斥责了一通。

至于那雪人，也没活过三日，那之后她就没再堆过雪人了。

她回过神来，问道：“鹰岭山每年的雪都这么大吗？”

“是，您现在看见的算正常的，偶尔赶上哪年雪大，三两场下来路都清不动，我们连上山下山都成问题。

“大雪封山之后，你们会在山上干嘛？”

李富没想到她问起这个，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回答道：“我们日子清闲，吃饱喝得聚众打牌，几位当家的也都人道，除了兄弟们轮换着下山采买、搬物资，也就没什么要紧事儿了，全等着过年乐呵…..”他说完，又补上一句，“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曹大当家给的，我们兄弟，没有不感恩的。”

孟喻轻声“嗯”了一下，就转身吩咐说上山吧，苦等一阵儿的李富再次开怀的笑了，忙走在最前方引路，离开屋子时，孟喻想，等这事儿了解，可要堆个雪人再走才好，这次她要堆一个很大的雪人。

上山时，孟喻夸了句雪清的不错，李富便眉开眼笑的讲了件趣事。

“咱们三当家前几日下山，回来时雪太大，跌了一跤晕在雪地里了，也是那时雪下的急没来得及清，这不，出了这档子事儿兄弟们紧赶慢赶把这条路仔仔细细清好了。”他说到此处回头朝孟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当然，我们也是为了迎接贵客。

孟喻挑了挑眉，“三当家前几日下山了？那不正是我们来的那时候。”她确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李富咳了两声，急忙转了话题，“管事的注意脚下，马上就到了。”

孟喻和身旁的护卫相视一笑，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