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相互试探

“这个嘛……”何子臻附耳，“外祖是叫我接近喻表妹探探大房的口风呢。”

大姑奶奶皱了下眉头，“她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只怕你外祖什么都打听不到。”

想当年她在家里做小姐的时候，父兄商量事情也不会让她坐在旁边，虽说不至于全瞒着她，但最核心的那部分她是碰不到的。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如今的孟喻和当年的她一般无二，心中自然没当回事儿。

何子臻笑了笑，“其实，如果她愿意为了我去探知一二，还是非常容易的。”

大姑奶奶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便被何子臻挡住了视线。

“妈，有外人呢。”他拍了拍大姑奶奶的胳膊，低声说道，“外祖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容易为了爱情头脑发热，但您放心，我不会真的爱上她。”

大姑奶奶缓了缓神，眼中却涌出一股哀伤来，但她没再说话，眼神飘到门口刚进来的宾客处，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迎了上去。

“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

孟喻随着这声招待转过头，只见一个衣着端庄优雅的女人走向门口，她收回视线，正招待梁圻与她的二老爷介绍道：“那是你们大姑姑，孟喻啊，要是在南京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你大姑姑，你姑父家是做服装的，回头叫他制几件时髦的衣服，你走的时候好带上。”

孟喻转过头，眼神清澈温和的看着二老爷，露出甜甜的笑来：“谢谢二伯伯，我正愁白日里没人陪我出去玩呢，这么说我可以去找大姑姑陪我啦！”

听到这话，二老爷面上更加喜悦了，他冲着孟喻身后招了招手，正在神游的何子臻便走了过来。

“这是你大姑姑的儿子，你子臻表哥，哦，梁圻要叫你表弟了！”二老爷笑呵呵的拍了拍何子臻的肩膀，“刚才你喻表妹说白日里没人陪着出门玩，我想起来你小子最近闲得很，正好可以陪着孟喻在南京各处转转。”

何子臻随着二老爷的视线，第一次看到了孟喻。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认为自己好像见到了一头小鹿，顶着两个漂亮的鹿角，鹿角上尽是弯弯绕绕的紫藤花，垂下来贴着她的脸颊，亲吻她的睫毛，但下一个瞬间，他又觉得她像是传说中的洛水女神，柔和而美丽，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说不尽的情意绵绵。

“表哥好。”女孩先开了口，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两个小月牙。

何子臻方从这声问候里回过神来，忙恭敬地回礼道：“梁圻表哥好，孟喻表妹好。”

梁圻没什么表情，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表弟好。”说完他转头看向二老爷，“多谢二伯盛情了，但我这做哥哥的还在这里呢，表弟再怎么说也是外男，孟喻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要是天天和外男混在一起传出去，对女儿家的名声可不好。”

二老爷听完脸色一变，随即圆话道：“梁圻侄儿，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表哥带表妹出去逛也要遭闲话了？这都民国了，大家都看的开，又是自家亲戚，”他故作亲切的拍了拍梁圻的肩膀，“再说了，梁翊那情况……，你总不好叫她一个小姑娘整日守在这儿吧。”

孟喻借着二老爷的话头，亲昵的抱着梁圻的胳膊撒娇道：“就是就是，你又懒得整日陪着我，现在又不让表哥陪着我，你难道要我在家里一直呆着吗？”

梁圻转身看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装乖装的也太好了，她在家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孟喻视若不见，继续软着声音撒娇道：“哥哥，你就同意吧。”

何子臻见她如此没有心机，也说道：“梁圻表哥，我肯定会好好带着表妹、不会让表妹出事的。”

几个人又就着这个问题你来我回了几轮，这件事才以梁圻点头告终，兄妹二人随即被仆人引到主桌坐好，心情不悦的梁圻没好气的白了孟喻一眼。

“你怎么一直对着何子臻笑？”某亲哥的怨念直冲天灵盖“你在家对我都不这么乐！”

孟喻无语，她一边努力维持着得体笑容，一边小声反击道：“我这不是引他上钩吗？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被嫉妒蒙蔽双眼的梁圻并不接受她的说法，“我不管，反正你给我小心点，别真喜欢上他了，这种货色还进不了咱们家门。”

孟喻遥遥看了何子臻一眼，对方也正望着她，她愉快的朝那个方向眨了眨眼睛，被她的美丽震撼到的何子臻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漂亮吧。”二老爷笑道，“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你要记得要做什么，别叫你外祖父失望。”

何子臻收回视线，在心里郑重的给自己提了个醒。

没几分钟，老太爷就过来了，今天这场和每家来的都是孙辈，一时间他成了这儿唯一的老祖宗，谁见了他都得敬着。

当年斗输了点任字辈们早就想明白了，历史的舞台早已经没了他们的位置，还不如让自家儿女出来见见人，所以这满屋子的梁字辈孟字辈，场面一时间有些有趣。

当然，梁圻和孟喻，并借助着优越的家世，成为了孙辈男女之首，和主人家老太爷坐在了一个桌儿上。

老太爷岁数同家主老爷差不多，却能看出身子骨不及家主老爷好，只是撑着精神出现在这里。

主桌主位自然是老太爷，他的一左一右坐着二老爷和林梁煊，二老爷旁边坐着大姑奶奶，对面是林梁桉，挨着林梁桉的是梁圻，孟喻自然坐在梁圻旁边，另一侧便是何子臻。

“你们大伯为着梁翊的事情身子骨越发不好了，这次就没叫他出来。”大姑奶奶对着梁圻孟喻二人说道：“不过也无妨，晚些时候自然有机会见他的。”

梁圻挑了挑眉，没有出声，于是孟喻笑容可亲的开口道:“没关系，我们不会介意的。”她的目光最初放在大姑奶奶身上，然后沿着圆桌逆时针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林梁煊身上。

“梁煊表哥、梁桉表哥好！。”

林梁煊没想到她会主动向自己问好，但还是勾出一丝笑容来，道：“表妹好啊，这么多年不见，表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林梁桉紧随着他哥的话开口道：“你好表妹！听说你之前来过我家，大概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可惜我那时候太小，早就记不住什么了。”他随即端起一杯酒，“既然如此，就当我是第一次见表妹，初次见面，我敬表妹一杯！”

孟喻愣了一秒，然后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可还没等她拿起来，身边的梁圻就直接抢过那杯酒。

“我来替她回敬。”梁圻一仰头，然后将空杯倒过来，滴酒未剩，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眼皮也没有抬的接着说道：“抱歉，我家姑娘没教喝酒。”

一瞬间，老太爷和二老爷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原来是个家族羽翼下的乖姑娘。

大姑奶奶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她早就说这位小姑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哪里值得她父兄花这么大心思还搭上她儿子。

孟喻在桌下悄悄掐了一下梁圻的手，意为赞赏。

“既然如此，我叫人拿果汁给孟喻，都怪我光想着孩子们都大了，忘了女儿家不善饮酒这回事儿，”二老爷说着，一挥手吩咐了下去，然后笑道：“倒是梁圻，喝酒这么爽快，真是有男子汉样儿了哈！”

伴着他这句话，一桌人乐呵呵的附和了几句，孟喻从下人手里拿过果汁，她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话说，我最近听见风声，说有人在甘肃的安平大饭店闹事。”二老爷紧接着挑起另一个话题，“处理的如何啊？”

梁圻笑了一下，“很顺利。”

但二老爷仿佛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又补充道：“要说梁珉这孩子，也是辛苦了，一方面要管着商队的事情，另一方面还有大大小小的产业、许多琐事要打理，不过梁圻你如今也是个大孩子了，是不是也要去帮你哥忙一忙啊？”

看似长辈的关怀，话语间确是赤裸裸的打探，他大概觉得面前两个人一个是自傲无知，另一个是单纯愚蠢，所以没什么戒备心。

梁圻却开口给他提了个醒：“二伯是想问，我哥去安平大饭店，那商队是谁去管的？”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没有看二老爷，“二伯连我家里生意出问题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货是谁去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