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初见季钟年
二老爷看着梁圻，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渐渐缓和下来，略带惊讶的看了梁圻一眼，随即笑着打圆场道：“我也只是听说的，南京离天津那么远，我如何事事知道啊，只是听闻商队是一位女管事代替看着的，我本以为你爷爷是觉得你年纪还小才没叫你去，但今日看见你长成了这么好的小伙子，想着可能是我听错了，才问问你嘛！”
这是挑拨，二老爷虽然处处夸赞梁圻，却也在暗暗地说“你既然这么厉害，你家里人怎么一件重要的事情都不交给你？”
“二伯耳报真灵啊!”还没等梁圻说什么，孟喻就先开口道，“南京离天津那么远，都能知道我家安排了谁做了什么工作，”她举起杯，仿佛真的发自内心的很佩服一般，“二伯可真厉害！”
二老爷面色一僵，还是不得不举起杯面对这夸赞，仿佛“无心之举”的讽刺。
老太爷看了孟喻一眼，脸色也不是很好。
梁圻看向孟喻，一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边回答二老爷道：“二伯这话就不对了，自古帝王家都是教导上位者如何培养人才、知人善用、结交盟友……”他转头重新看向二老爷，“如果万事都要我亲自解决，那我是什么？光杆司令吗？”
他说完笑了几声，却听着不是很舒服。
这时老太爷说话了，“好了，那都是家主老爷家的私事，”他看了二老爷一眼，然后和梁圻说道：“咱们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好样的、以后能做大事的人。”他说完，也慈爱的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他右侧的林梁煊林梁桉两人，意思是想和平的把这个话题结尾。
梁圻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二老爷一般，淡淡的说了句：“等二伯也培养好自己的继承者，也许就不用什么事儿都一个人做了，只有将军可以指挥万军，普通士兵才不得不每场仗都要打。”
他暗指的自然是二老爷的两个儿子。
林梁煊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笑着，安抚般的轻拍身旁有些生气的林梁桉的手。
“梁圻表弟说得对。”他浅笑着对梁圻说：“不出面的，才是重要的。”
回了家，孟喻和梁圻两个细细复盘了一番，都觉得对方演的不错，孟喻对何子臻笑的太多除外。
“现在我在他们眼里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子。”梁圻笑道：“但你在他们眼里一定是个真傻子。”
孟喻拿沙发上的枕头锤了他两下，随即大笑，“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
“你说，咱们两个在他们眼里谁更傻一些？”
孟喻摊手，“应该是我，因为我是女人。”
接下来的几天，何子臻遵守承诺每天带着孟喻在南京城各处闲逛，梁圻则日日在家和林家宅子两头跑，林梁翊时日不多，林家各房小辈排班陪着老太爷和大老爷，整个林家大宅前所未有的热闹、和萧条。
“大姑姑那边，你真的不用去陪着吗？”孟喻问何子臻。
何子臻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道：“有一宅子姓林的在就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吃饭，他在饭桌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姓何，他从没资格说太多。
“子臻表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带你去见我的一个好朋友。”
孟喻点点头，果然车子在齐家的门前停下。
齐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南京的中将，官职不低，在南京颇有地位，但齐家的宅子却很是低调，除了门口有卫兵守着彰显了主人家的身份之外，孟喻没看到什么华贵气派的部分。
齐中将有一对儿女，其中儿子小一些，也就是何子臻的好友，叫齐濂益的那位。
“子臻，你来了！”两人刚走入门廊，就看见迎面快步走来一个男孩。
齐濂益十五岁，却是稚气未脱的长相，看起来要更小一些，何子臻看见他也笑了，快走两步迎上去，“濂益！”
孟喻没有跟着他加快步伐，依旧端庄的走在后面，齐濂益从何子臻的身影后探出头来，“这就是林姐姐了吧！”他笑着对孟喻点头“林姐姐好！”
他虽然年幼，但一定是受到了极好的家教，且看他对孟喻的称呼就能感知一二，他没有仗着与何的关系就随着一同叫“表姐”，也无分毫亵渎的去用她的名字来称呼，例如叫她“孟喻姐”或“喻姐姐”，相反，他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林姐姐”，还乖乖的先说了一句“林姐姐好。”
孟喻对此非常满意。
“齐少爷好。”她回礼道，然后几个人朝一处湖心亭走去。
何子臻皱了皱眉，低头问她：“湖心亭风大，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就进屋去吧。”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齐濂益才反应过来自己安排的不妥之处，随即露出愧疚的表情来，刚想说什么，就被孟喻抢了先。
“没事没事！”她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用鹰岭山献上来的皮货制成的皮衣“我正好穿了件上好的皮子做的大衣，既防风又保暖。”然后她第一个在亭子里坐下，用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外面的空气好，我们就在外面说话吧，你们快来坐。”
进了屋不知道有多少耳朵听着她讲话，还是在湖心亭上，只要屏退了下人，除非是有顺风耳，否则是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的。
虽然今日也不会说什么要紧话，但孟喻依然保持极强的保密意识。
齐濂益听她这样讲，心情立刻好了不少，仿佛一扫刚刚的阴霾，便拉着何子臻两个坐下了。
“林姐姐来的这几天，子臻都带你去哪儿玩了？”
孟喻拄着脑袋回忆了一下，然后一边掰手指一边回答道：“秦淮河、鼓楼、还有港口那里，还有……我记得有一片很漂亮的房子那个地方，叫什么？”
何子臻笑道：“是颐和路。”
孟喻点点头，“总之，他带我看了许多好看的地方，还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何子臻听后不禁笑出声，逗她说：“你倒来说说，我都带你吃了什么？”
“馄饨、豆腐花、糯米汤圆、桂花糖芋苗、糖粥！蒸儿糕、牛肉锅贴、鸭血粉丝、状元豆、蟹黄汤包……”说到吃的，孟喻如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一大串，齐濂益笑的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孟喻作势瞪他。
他揉了揉笑痛了的肚子，“林姐姐，你不是记性不好，你是只记喜欢的。”
何子臻也忍俊不禁，他下意识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孟喻那边推了推，女孩则气呼呼的反驳了一句“我才不是格外喜欢吃呢！”但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因为紧接着她就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吃到了好吃的东西显然让她十分愉悦，但她没有像以往吃到好吃的一样夸赞一句，可能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吧。
湖心亭很静，几个人的笑声随着春风吹了很远，不知道湖面上是否有一丝涟漪是因为笑声泛起来的，春日里湖上还没有荷、莲，水草与浮萍也暂时没怎么从冬天的寒冷中苏醒，只有几尾鱼从水里探出了头，吐出几个泡泡就游走了。
“你姐姐呢？今天不在家吗？”何子臻问他。
“姐姐她们学校今天有活动，所以不在家。”
孟喻来了兴趣，“你姐姐在哪里上学啊？”
“当然是女中啦！”齐濂益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爹说了，现在是民国，女孩子也应该和男孩子一样上学的，之前一直请的老师到家里教，自从有了女中，姐姐就去女中读书了，那可比自己在家里学好玩多了！”
他说完反过来问孟喻：“林姐姐呢？你们林家的女孩应该也是要读书的吧！我爹说你们林家一直是书香门第。”
孟喻的大脑飞快的转了一番，然后回答道：“我家那边还没有女子中学呢，只能请老师到家里教课。”她说罢做了个鬼脸，“自己一个人确实很无聊呢。”
近些年女子读书成为潮流，虽然这掩盖不了女子依然被当成联姻和生育的工具这个本质，科技的进步、政治的革新依然是男人主导的领域，没有丝毫动摇，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唤醒了女性意识的觉醒，这一点在女中和女子大学的初步建立上也可见一斑。
齐濂益听后突然探过身子，一脸兴奋的说：“今天女中有话剧比赛，我姐姐也会上台，林姐姐有兴趣过去看看吗？姐姐说女中里的气氛很好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何子臻正直直盯着某处，他随着目光追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军装的身影，正站在湖边。
“那是谁？是你爹吗？”孟喻显然也看到了这个人，但她从这人的着装和气质进行了一番猜想，觉得八成是齐中将。
然而齐濂益摇了摇头，“不是我爹，是我叔叔。”说罢，他站起来朝那名男子挥了挥手，喊道：“叔叔！”
季钟年听见了齐濂益的喊声，抬腿朝湖心亭走了过去。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