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我们回家

“情况怎么样了？现在还严重吗？”舟枫放下自己带来的果篮，坐在张知远对面的椅子上。

杨京郞给他盖好被子，回答道：“内在是没什么伤害了，就是手和腿上都有点儿骨折。”

舟枫点点头，简单的询问几下张知远的伤势，就拿出电脑开始笔录。

张知远抬眼看了看杨京郞：“你先出去吧。”

杨京郞一脸疑惑：“我也要出去？”

舟枫帮忙打着圆场：“对，我们要保证案件的私密性。”

“行行行。”杨京郞拿起外套走出去，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你们快点儿啊，他还没吃饭呢。”

杨京郞伸了个懒腰，靠在门上等舟枫访问完出来，刚想打个盹儿，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熟人。

孟晖两个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气喘吁吁的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杨京郞打起精神来跟他说话：“小孟总？你这是……来看人？”

孟晖放下手里沉重的补品，擦了一把汗才跟他说话：“对啊，我来看张知远，唉他是在这边儿对吧？”

工厂爆炸的事儿都传疯了，孟晖也是闻讯赶来的，他要打开门进去，被杨京郞拦了一下。

“侦探在里头做调查呢，你等会儿，我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杨京郞是认识孟晖的，这位可是他们富二代界的一股清流。

不赌博不混情场，平时连聚会都很少去，跟别说有女朋友了，小情儿都没有。

孟晖立马露出一副笑容，说道：“之前他不是在一个酒吧驻唱嘛，那是我一朋友开的，我去过几次，就跟张知远认识了。”

杨京郞靠近他一步，孟晖没有他高，只能仰着点儿头看他，杨京郞又用恶狼一般的眼神盯住孟晖：“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孟晖露出一点儿唯唯诺诺，上嘴皮碰下嘴皮忙着跟杨京郞解释：“真的没什么！现在谁不知道他跟你的关系啊，我要是跟他有什么哪还敢来见你。”

杨京郞这才露出待客的笑容，呵呵一笑：“骗你的，我当然相信你。”

孟晖捏了一把汗，斜眼看向里头张知远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忙拉着杨京郞坐下要挪开他的视线。

孟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你请护工了吗？上次我妈腿骨折了请的那个护工就不错，我介绍给你吧。”

杨京郞：“行啊，你把她微信给我，让她一会儿就过来。”

屋里头，舟枫看向伤痕累累的张知远，心疼的问道：“为了完成任务，值得吗？”

张知远平缓的顺了一下呼吸，回答道：“值得。”

杨京郞比这项任务更值得，张知远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他想：怎么才能既完成任务又不伤害杨京郞呢？

最好的答案就是：伤害他自己。

舟枫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张知远实在是有些傻，为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自己，又苦口婆心道：“你之前不是说换目标人物了吗？现在这个形式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接近杨修浩？”

张知远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急的要坐起身，压着声音说道：“不，杨京郞是有利用价值的！他既然不是杨董事长亲生的，或许，或许我可以靠这一点给他洗脑，让他反抗杨氏集团，为我们提出有利信息。”

张知远因为情绪太激动，不停的咳嗽起来，眼角挤出一点儿泪花，原本就瘦的他生了这一场病后瘦的更厉害了，舟枫看的也心急，忙去拍拍他的后背顺气。

张知远又说：“杨京郞这条线不能放弃，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又搜寻了一些线索，其中包括杨修浩曾经走私的那些毒品也在其中，还有帮忙走私的公司，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整理出来的。”

张知远急切的跟舟枫汇报起工作，他不想离开杨京郞身边，不是怕面对杨修浩那样的衣冠禽兽，他是离不开杨京郞了。

舟枫坐回椅子上，让旁边的人别忘了记录，又质问起张知远：“你之前来找我，说你安排了这场爆炸，希望能通过救舍身杨京郞这件事来博取他所有的信任与同情心，这样你就可以进杨氏集团工作了，可以接近杨修浩。”

“可现在你又说杨京郞有利用价值……”舟枫忽然握住张知远的手，眼睛有些红肿的盯着鼻梁骨上的一道血痕：“知远，我不怕你忽然改变计划，我是怕你伤害自己……”

张知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门外，他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双目无神的看着舟枫，嘴里一字一句吐出几个字：“舟警官，我已如实汇报当时的情况。”

舟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表示笔录已经结束，张知远别过脸去闭上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有告诉舟枫，三号工厂爆炸安排炸药的人不是他，张知远以为是周四签合同，于是推迟了一天，他也是在发现杨修浩要杀杨京郞之后才赶了过去，没想到安排炸药的还另有其人。

舟枫走到门口跟杨京郞说道：“谢谢你们的配合，警方会继续调查的。”

杨京郞：“好的，谢谢你们了。”

舟枫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里头的人。

杨京郞推着孟晖的肩膀进来，还逗着病床上的张知远：“你看谁来啦？”

张知远把脸转过来，笑着看向孟晖拍拍椅子示意他快坐下。

“来，还烫着呢。”杨京郞拿起饭盒，对着汤吹了两口气送到张知远嘴边：“喝完。”

张知远撇着嘴说道：“不好喝……”

杨京郞凶巴巴的看着他，扭过头跟孟晖吐槽：“你看，他什么都不吃这病怎么才能好啊。”

孟晖笑笑：“慢慢来，别急于一时。”

杨京郞又把汤送过去，张知远紧闭着嘴唇不张开，他忽然凑到耳边不知道跟张知远嘀咕了什么，张知远即刻就红了脸，一口气把汤全部喝完了。

孟晖也不打扰他们，放下东西就准备回公司了，杨京郞亲自把他送出去的。

张知远让杨京郞把床摇起来，杨京郞又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腰后面才让张知远坐的舒服些。

“京郞……”他伸手去探杨京郞的手掌，杨京郞的大手即刻就反握住了他，杨京郞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伸出手摸了摸张知远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先别问了宝贝儿，有些事情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的，咱们先养病。”

张知远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十一点，他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只有远处大楼的霓虹灯在闪烁，杨京郞正站在阳台上给夏仲宁打电话。

“行，你选个好点儿的地儿，一定要离地铁站近。”杨京郞一边说，抬手把指尖夹住的烟往嘴里送，轻吸一口然后从鼻子里呼出，他又说：“到时候公司的几个股东我会去面谈的，能拉过去几个就拉几个。”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张知远看着他，杨京郞连忙跟电话里的人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他拿起窗台上的清新剂对着自己喷了五六下，又从兜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撕开糖纸放进嘴里，这才打开阳台门走到床边，

“宝贝儿，你醒了。”他摸摸张知远的额头，检查他有没有发烧，询问道：“头还疼不疼？”

张知远觉得喉咙像有东西堵住似的，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叔叔。”

杨京郞垂下眼温柔的看了看他，忽然又诧异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张知远抿抿嘴，小声的说了句：“叔叔，我想喝水。”

杨京郞起身给他倒水，热水滚进杯子的那一刻，他回想起昨天医生跟他说的话：

“病人伤口在愈合，身体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他的大脑由于爆炸的刺激，一直在沉睡。”

杨京郞无奈的叹了口气，张知远这次又昏睡了两天，他这一个月下来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每天都在昏迷中。

昨天他问医生：“他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会有什么影响？”

医生语重心长道：“他的大脑似乎是强制停机，一直想忘掉点什么，所以他这样昏睡下去等醒来的时候记忆力只会越来越差。”

杨京郞又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让他自己醒过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忘掉什么。”

杨京郞的内心无比挣扎，他不知道张知远到底想忘记什么，是缺失的童年？还是意外的爆炸？或者……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想到这里，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溢出来了，冒着热气滚烫烫的滴在他手上，他吃痛的甩了甩手，对着手吹了一口冷气。

张知远要坐起身看他，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杨京郞擦擦手，强撑着笑脸把水递过去，放上吸管喂到张知远嘴边。

张知远躺了几天，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嘴唇干裂的起皮，刚沾上一点水就迫不及待的猛喝几口。

杨京郞擦擦他嘴角的水：“慢点儿喝。”

张知远喝完水后又躺回去，他眨眨眼，感觉已经没有睡意了，杨京郞想趁着这个时候多跟他说会儿话，他不知道张知远下次昏睡是什么时候，又要睡多久。

医院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墙上显示着已经快十二点了，张知远让杨京郞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摸摸杨京郞刚长出来的胡茬。

“叔叔，你瘦了。”他眼角闪着一点儿眼泪，苍白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

杨京郞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腕，轻轻的吻了一下，放在手心儿里给他暖手。

张知远也不想这样，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昏迷，可无数次梦魇的时候都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杨京郞也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这一个月都没睡好，他知道张知远梦魇的时候害怕，总是跟张知远挤在病床上陪着。

张知远吸了一口凉气，眼里的泪水打着转：“叔叔……好冷。”

杨京郞立即给他拉上被子，关心道：“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张知远无力的摇摇头：“医院是冷的。”

“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望着天花板，呆滞的询问：“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