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5往事

一年前——

是一片无人的荒地，金光余晖洒下，此时已经是傍晚，地界明暗交汇，天边的半轮太阳红得暖人心扉。

远处一条小河淅淅留着，声音听着悦耳。从头往去，除了那条快要干涸的小溪，其余皆是干裂、暗黄的硬土。

一副破败之象。明明是一片丑陋至极的地方，却被这热烈火红的夕阳照出一幕好景色。

沈珉站在黄土上望着那晚霞，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地上多了许多烟头，沈珉浑身烟气，泄愤似的踢了踢干裂的土，又蹲下身把烟头捡起来。

沈珉叹气吐槽自己：没出息啊……

晃晃悠悠走到街道上，这个破烂的小城夜晚人并不多，其实这里没有什么他值得留恋的，独独是放不下一个人。

沈珉心里团着一口气，久久堆积郁闷至极，他自己无法诉说的心事就这么被人砸在明面上质问，于是他更气闷了，那团气瞬间变得恶心至极，叫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回过神来沈珉已经站在江亦家门口了，他盯着门望了一阵，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在人家门口给人打了个电话。

“出来逛会儿。”

江亦正趴在桌上刷题，闻言一脸疑惑地停下笔：“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你让我陪你出去逛？”

沈珉笑笑：“我在你家门口呢。”

江亦嘀咕了一句“毛病”，趿拉着鞋开了门。江亦被他这一身烟味儿冲得不行：“抽了多少这是？去哪儿？”

沈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知道。”两人立在门口互相瞪眼，不过一会儿，江亦砰的一声把门关了。没过多久开了门，再看过去时江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沈珉发笑：“大半夜地出门还专门换身衣服，这小破地方哪儿那么多人看你。”

江亦回了一句“关你屁事”拽着人走了。

两人晃着晃着就习惯性逛进小公园，沈珉跟在江亦后面踩他影子：“这公园都破成什么样了天天来这儿。江大少爷能不能换个地方呆着。”

江亦偏过头：“我就乐意搁这儿呆，不愿意呆你滚回去。”

江亦是个念旧的人，奶妈养了四年的猫、之前住过的老房子，甚至这个从小喜爱的破公园，他都是不舍的。所以他在这个破地方待了一年又一年，家里人都没能劝动他搬家。

沈珉没回话，四周又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江亦才翁声问了一句：“不是说最近许念念在追你么？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沈珉手伸进包里想摸烟，余光撇到江亦好像不太高兴，放弃了抽烟的想法，清了清嗓有些戏谑道：“你不也挺受欢迎的？”

“我又不喜欢女的。”

“什么？”

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两人都停下脚步互相望着对方，眼神中透露着尴尬。沉默良久，江亦才干巴巴地开口：“我是说，我不喜欢那些女的……”

沈珉依旧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江亦，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样子，江亦被他看得有些烦躁：“啧，爱怎么想怎么想。”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珉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我又没说不信，别生气了，给你买糖吃。”

江亦不爽地推了他一把：“谁他妈生气了，还有，谁让你用糖哄我了？”

沈珉扬了扬眉，心情有些愉悦，轻声道：“我也不喜欢她们……”随后又状似玩笑：“我喜欢你这样的。”

江亦停下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沈珉始终在他身后两步距离，见江亦停下，他走上前与他并肩：“别这样看我，总觉得你的眼神像是暗恋我。”

江亦骂了一句“傻逼”开始往回走。

“我说真的，你瞧你，跟我出门还特意换身衣服，我俩都认识多少年了……”

江亦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月光洒下温柔惬意，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沈珉愉悦的心情也随着温度降下来。

江亦今天晚上的话让他有了一丝侥幸，他低头看着江亦的影子，不免有些紧张。

恰好拐进小巷，沈珉低声喊了一句：“江亦。”

沈珉声音很轻，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但神奇的是，江亦听到了，还回应了他。沈珉心中悸动，将江亦抵在墙上。

像是看出沈珉今日的不寻常，江亦主动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语气难得温柔：“怎么了？”

沈珉轻叹了口气，两人对视片刻，呼吸都有些沉重。沈珉抬起一只手遮住江亦的眼睛，声音低哑：“别看我。”

江亦乖巧得一动不动，沈珉能感受到他眨了眨眼，睫毛刮过手心，有些痒意。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在彼此间交织，呼吸也越来越重，江亦有些别扭地仰了仰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沈珉的视线也随着江亦的动作移动，最后目光落在江亦的唇上。

四周静谧小巷暗沉，视线模糊不清，沈珉微低着头，小心缓慢地靠近对方。

呼吸越来越近，江亦甚至能感受到热气。他什么也看不见，心中莫名有些慌乱，颇为紧张地喊了一声“沈珉。”

听见声音，沈珉猛地停下来，喉结微动，忍耐至极，最后只微叹了口气，呼出来的气都打着颤，随后温柔怜惜地吻上鼻尖，蜻蜓点水一般。

鼻尖上温热的触感使江亦浑身都异常僵硬，像是被吓傻了，笔直地站着。沈珉已经放下了手，江亦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沈珉看他已经完全呆住，又想叹气了，他是真的没想到江亦反应能这么大。

他伸手拉了一把江亦：“有些冷，我送你回家吧。”

江亦下意识躲开对方的触碰，沈珉的手停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

沈珉低垂着眉眼，声音干涩：“我……”他想说是情不自禁，一时冲动，可始终说不出话来。

江亦见他没有言语，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慌乱，语速飞快道：“确实有点冷，我……我先走了。”

江亦的背影显得是那么仓惶。

而沈珉就站在那里，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