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0那张照片

这一晚沈珉睡得并不踏实。夜很长，他做的梦也很长。那是他一年前的记忆。

沈珉换好鞋子，坐在了沈父对面的沙发上：“我不去A城，你喜欢那里，你可以自己去。

沈厉宏喝了一口茶，声音雄厚有力：“不想去A城？哼，我看你是舍不得江家那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江亦跟你关系好你就可以妄想一些不该想的，人家把你当兄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恶心！你有本事就去跟他说清楚，你看他会不会躲着你！”

他又喝了一口茶，语气满是嘲讽：“你们两个男的，你跟我装什么情深意重！，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沈珉望着窗外，垂下眼帘，脑子里全是江亦仓惶逃离的背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沈父的话，只轻声的重复着那句话：“我不去。”

沈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可由不得你。”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表：“你母亲已经到A城了。”

沈珉猛地抬起头：“我妈，一直都在国外治病，怎么突然回来了？她的病好了？”

沈厉宏眯着眼：“治不好了，她一辈子都只能那个样子了。我觉得，她肯定想见见你，你们已经四年没见了吧？你是要你母亲，还是要江亦？”

沈珉呼吸沉重，只觉得心口一阵恶心：“你一直不让我跟我妈见面，现在却用她威胁我？你不觉得你很无耻么？”

沈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只是我教育不听话的儿子的一种手段而已，沈珉，你只能跟我回A城。”

沈珉默了默：“再给我一天时间。”

沈厉宏：“不行，现在马上跟我走，我会叫人来收拾你的东西。”

沈珉知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颗槐树。

他们两家挨得近，都住的是田园风的小别墅，院子比较大，两个人一时兴起，趁着家长不注意就找人给他们弄了颗槐树来。他们亲自挖坑种树，费了一番功夫。

那颗槐树跟其他的树比起来有些矮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快要倒了。沈珉笑了两声，他们还是没把那棵树种好。

不过多时沈厉宏就喊了不少人来，沈珉的手机被砸碎，卧室被翻了个遍，直到沈厉宏满意。

沈珉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静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什么也没带，只有一具无意识的躯壳跟着沈厉宏去了A城。

A城确实要美得多，这里没有破旧闪烁的路灯，没有坑坑洼洼的小路，也没有那个爱逛破公园的江亦。

沈厉宏替沈珉办理了休学手续，将他和他的母亲锁在一栋别墅里，他说：“等我打理好一切，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沈珉的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美人，可她不会说话，按那群亲戚的话说就是她被沈父养成了一朵娇花。她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由于长期不出门，显得皮肤透着无生气的白，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那副样子，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懂，就算是被囚禁，她也毫无反应。

倒是沈珉反应比较大，他把房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而他的母亲每次都只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他。

他每次砸完东西，沈父立马就会派人将新的搬进来。

他不敢跑，他不确定他的母亲是否有些痴傻，她总是笑着一动不动，那一副表情他几乎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变化。他如果逃出去，那么沈厉宏大概真的会向他所说的一样，彻底放弃治疗。

他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病，沈厉宏像是铁了心要断了沈珉对孟怜的感情，不让他们见面，阻碍他们联系，甚至直接把孟怜送去了国外。

以至于沈珉对自己母亲最深的印象只有小时候孟怜那一瞬间的清醒——她温柔的神色突然变得悲伤恐惧，双手抚上沈珉的脸，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她浑身都在颤抖，拖拽着沈珉，急切地想要往房外走，却和沈厉宏撞了个正着。她又变成那副一成不变的模样，牵着沈珉的手对着沈历宏笑。

从那之后沈厉宏就把她送去了国外。他们母子四年间从未见过一面。

沈珉砸累了，就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背脊疼痛麻木，沈珉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他看着跪在他身边的孟怜，也许是心里太过孤独和不甘，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母亲其实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法。

他一骨碌地爬起来，揪住孟怜的衣服，声音带着渴求：“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对不对？你其实没有生病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这样？”

孟怜还是微笑着，一双眼睛纯粹圣洁，没有一丝污秽。

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沈珉低下头哽咽一下：“你……”也是，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装得这么好。

沈珉又躺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

不知过了多久，沈珉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那之后他最多的情绪就是麻木。他怕自己憋出病来，总会找些事情给自己做。

比如拉着孟怜数窗外飞过了多少只鸟，看着花圃里的花又谢了几朵，晚上给孟怜唱唱歌读一读书籍。

那整整一年里，他被困在沉闷的房子中，整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对着孟怜说话，好像在跟一个木偶生活。

沈珉一度觉得自己快精神崩溃了。他不清楚沈厉宏这样做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一切的一切都毫无尽头，暗蒙蒙的一片。

沈珉这时候已经四个多月没见过沈宏厉了，他把他们送到这里，一次都没来看望过他们。

沈珉炒了一桌子的菜，正喂孟怜喝汤，长期封闭的大门被打开，沈厉宏身后跟着他的秘书，两个人步伐极快，秘书扔了一张照片给沈珉。

那照片上是江亦和另一个男人相拥的画面。那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江亦一副开心至极的模样。

沈珉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头看着沈厉宏：“什么意思？”

沈厉宏：“那个人是江亦的男朋友，就在你走后不久，他们就在一起了。沈珉，别再惦记他，好好过你的生活。”

“好好过我的生活？什么样的生活？你觉得我现在的状况像是在生活吗？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子里？”

沈厉宏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当你开始听话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希望你能认清现在的处境，只要你识时务些，我就能给你权力和钱财，并且你将会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沈珉放下手中的汤，看着孟怜：“那我妈呢。”

沈厉宏也看过去，沉默了一会儿：“你听我的话，我能适当地给她自由，并且会找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她治病。”

沈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可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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