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嘉上车没多久，白荆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车上有空座位吗？”白白荆问。

“没有啊。”许嘉靠着车厢连接处的空档说。

“太冷了，没被子，我睡不着。”白荆委屈道。

“明天去买一个。”许嘉说。

“今天睡不着了怎么办？”白荆小声说。

“聊聊天？”许嘉问。

白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像泄洪了一样说起来没完没了，许嘉倒是很乐意听，反正他睡不了觉。

白荆坐在楼梯间跟许嘉说他最近在学校吃的伙食，许嘉心领神会地笑出了声，“饿了？”

“你别说这个字……”

“哈哈哈，那你说那么多吃的就管用啦？”许嘉忍不住笑。

“我睡觉了……”白荆说。

“好。”许嘉将手机贴的更近，想要捕捉白荆轻微的呼吸声。

又是几天见不了面，许嘉握着冰冷的手机思绪万千。

幸好两人每晚睡前都会打个电话报平安，空闲时间多也会聊聊彼此近况。

北京的冬季没有他家里那边冷，却也年年下大雪，今年的雪季更早了些，赶在了年前。

饭店来货正好在这一天，饭店里上上下下的员工全都在门口帮忙卸货，否则天黑司机就不好走了。

尽管这样，全都完事也到了晚上。

许嘉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屏幕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白荆每隔十分钟打进来一次。

许嘉忘了看时间，一遍遍拨回去，全都没人接听。

许嘉慌了神，他越想越恐惧，于是跟老板请了一天假。

老板也不太高兴，话里话外都是嫌他最近请假太多。

许嘉只能装作听不出来陪笑，拿着身份证直奔火车站。

他买了最近的一趟，不管是等待期间还是在车上，都在不停地拨给白荆。

他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想到白荆在逗他玩。

雪下的很大，又是清晨，许嘉打不到车，从车站跑到医院，看到的却是白荆跟白奶奶在床上喝粥。

许嘉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起火，但是想发的脾气又被他硬生生压下去。

人一旦没了固执的信念，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衰败下去。

许嘉没了精神支柱，“哐当”一声跪在地上，把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白荆无奈地放下碗筷，走过来搀他。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许嘉的语气里早已没了责怪，他只是心有余悸。

“你不也没接电话吗？”白荆淡淡的反驳道。

许嘉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你不接电话的理由，你知道我这一路想了多少……”

“那你怎么不想想昨晚我想了多少？”白荆撒开手压着声音吼道。

“我在卸货，没听到。”许嘉下意识地解释，但白荆并不想听。

“许嘉，以后再让我找不到你，我就会让你找不到我。”白荆盯着许嘉说。

然后白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拉着许嘉的胳膊往病房里走，让他坐在空着的病床上，把被子披在他身上。

“奶，许嘉跟我一块儿送您回家。”白荆说。

“刚才怎么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来了？”白奶奶问。

“他没吃早饭，低血糖。”白荆说着把自己喝到一半的粥端到许嘉面前喂给他。

事后许嘉才知道，今天是白奶奶出院的日子，白荆打电话是想告诉他要回去了，电话越打不通越要打到通才能安心。

从市里到村子的路已经被打扫干净，进村的路却依然推满了厚厚的雪。

白荆先一步下车，爷爷已经在门口等了。

“哎呦……”白爷爷被白荆热情的拥抱撞的一个踉跄。

“想我奶了吧？”白荆笑着问。

白爷爷没理他，走到车边扶着车门。

两人年轻时整天吵得不可开交，白奶奶还为此去白荆家住过一段时间，结果年纪越大，两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白奶奶十分嫌弃地甩开白爷爷的手，白爷爷只是笑了笑，又凑上去扶着她。

许嘉见此情景默默退到了后面。

白奶奶在床上写着，白爷爷在身旁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根本没有白荆和许嘉什么事。

许嘉踩着雪出了门，没一会儿，身后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越来越近，白荆从他身后跳上去，他背着白荆继续向前走。

“去大棚？”白荆问。

奶奶家的饭菜都是自给自足，他们不爱出去买着吃，冬天的土地上又没办法长出蔬菜，因此爷爷和奶奶共同创建了一个大棚，奶奶也是因为去采蔬菜才摔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离得近，白荆和许嘉经常来这蹭吃蹭喝，后来去北京发展，他们也只有过年才来一次，不过许嘉对奶奶家跟白荆一样熟悉。

“你耳朵冻坏了？跟你说话爱答不理的？”白荆推了许嘉一把，自己从他背上蹦下来。

“这条路还能去哪儿，还要问。”许嘉还想重新背他，白荆却从他身边走过。

“你从现在开始别跟我说话啊……”白荆走在前面说。

许嘉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脖颈间轻吻一下，“别呀，说话说话。”

白荆的威胁最管用，许嘉将担心和生气抛之脑后，和白荆漫步在田间小道上。

“小白回来了？又带着你同学啊？”路上遇到的一个大婶儿说。

“啊。”白荆不想搭理她。

“你俩关系挺好的啊，这么多年还在一块儿。”大婶儿又说。

白荆笑了笑，“这么冷的天您还出来溜达啊？”

“我去大棚里摘点菜。”大婶儿道。

“路滑，小心啊……”白荆刚说完这话，大婶儿摔了一个屁墩。

白荆捂着嘴笑，许嘉刚要上前，被白荆拉住，“你少多管闲事。”

这个村子的其他人对许嘉并不友好，即使许嘉现在已经在外生活多年，甚至攒了钱，混出了点样子，村里人提起许嘉仍然是他悲惨的童年和那个喝了酒就丧心病狂殴打他的父亲。

白荆就很讨厌这些村民。

大婶儿拍了拍身上的雪尴尬的走远了，白荆边走边吐槽，“这么冷的天都没把她嘴封上。”

“人家就问问，干嘛这么大敌意。”许嘉说。

“合着坏人都由我来做，你都不记得他们怎么说你是吧。”白荆瞪了他一眼。

“我要是记得都是这些，到现在我得攒了多少怨气。”许嘉说。

“我替你记着。”白荆说。

许嘉心间一暖，跑过去拉住白荆的手，多余的话不需要说，白荆懂得他的意思。

进到棚子里，许嘉扣着白荆的手左右看了看，“这里没人看见。”

白荆被亲的腿软，许嘉抱着他后腰慢慢坐在台阶上。

“你给我弄弄……”白荆仰着脖子说。

许嘉跪坐在地上，掀起白荆的上衣，亲吻他的肚皮。

手下的动作没停，白荆撑着身子浑身发抖，许嘉的膝盖顶着他的腿。

“我拿点纸去……”许嘉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到地上。

“你真低血糖了？”白荆问。

“没，激动了……”许嘉笑着说。

两个人再回到奶奶那都过了午饭时间，不过爷爷奶奶正聊着天，忘了吃饭。

许嘉做了打卤面，白奶奶像以前似的，夸许嘉做饭好吃。

“那当然，现在是大厨啦。”白荆笑着炫耀。

“没，奶奶什么时候想吃，一个电话我就回来。”许嘉说。

许嘉懂得感恩，谁害过他他可能不太记得，但是谁帮过他他全都记在心里。

他们下午踏上了返程的路，在火车上白荆靠着许嘉的肩膀睡得跟猪一样。

他这几天都在医院，晚上睡不好，许嘉身上独有的气味起了安神的功效。

白荆睡了四个多小时，许嘉愣是忍着没动，下车的时候，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真矫情……”白荆自知理亏，先说上便宜话。

许嘉了解他的性格，每到这个时候，他一般都选择闭嘴，免得吵架。

白荆最吃他这一套，虽然嘴上嫌弃，还是给许嘉捏了肩膀。

两人打车到小区门口，下车后，白荆的手机响了，他十分烦躁的接听，林强焦急地说，“白荆，有个事挺棘手的，需要你加班做个数据。”

白荆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学长，我在火车上呢……”

“是吗？那我怎么在小区门口看见有个人跟你很像啊，我看错了？”林强说到这，已经来到了白荆身边。

白荆拿着电话不知所措，他只想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加个班，有钱挣的，别人做我不放心。”林强笑着说。

要不是白荆还有求于他，真想当场炸毛。

白荆耷拉着脑袋转过头，许嘉用脚在地上玩雪，他不爱看林强，从第一次他送白荆回来开始，就觉得这个人靠不住。

当然他没跟林强接触过，没资格随便下结论。

“走吧，今晚又要加班……”白荆跑过来，天黑路滑，他仰头就要摔下去。

许嘉眼疾手快的扣住白荆的后脑勺，但他也没踩住，跟白荆一起摔下去，还砸在了白荆身上。

“卧槽……你特么想压死我啊……”白荆咬着牙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