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天晚上，许嘉并没有做出一杯满意的奶茶。

他反复试喝过很多次，都觉得味道很奇怪，干脆连锅一起进扔洗碗池里。

“奶茶呢？”白荆问。

“明天吧，没做好。”许嘉道。

白荆搂着许嘉的腰，轻点了一口，“说好了，明天给我做啊。”

达成共识后，许嘉重新买了牛奶，又问老板借了点好茶叶。

白荆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心满意足的靠在沙发上，“真香啊，好手艺。”

许嘉为了让白荆健康一些，只要能自己做的小吃，他都愿意尝试，有时候受到白荆中肯的赞扬，会比中彩票还开心。

年关将至，白荆得了空就会出去转转，找找年味。

许嘉在年前很忙，这些年都是白荆一个人去选春联之类的，到这一年他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长得都一样，左右不过那几句话。

还有一周就是除夕了，许嘉晚上忙到凌晨，早晨也早早的就去上班了，白荆连许嘉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荆白天休息的时候跟网友打游戏，晚上出去逛逛消磨时间。

闲逛的这几次，春联也买的差不多了。

许嘉除夕下午休息半天，春节还要值班，为的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年后假期。

许嘉每年都会陪白荆到奶奶家，因为要避免与白父白母碰面，会在彻底过完年之后。

许嘉在饭店跟老板和同事们喝了一肚子酒，还没进家门就被白荆关在了门外。

白荆最讨厌他喝酒，其实他也讨厌，可是没办法。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上了天台。

吹吹冷风或许就醒了，他想着。

他家小区楼层不高，天台也做了防护措施，还有桌椅板凳。

许嘉随便坐了个椅子，对着门口的方向。

天台被来来回回打扫了这么多遍，那根枯枝竟仍被丢弃在那里，无处可去。

“给喜欢的人才能送花……”白荆的话缠绕于耳边，大风也吹不散。

许嘉摇晃着下了楼，沿着街道寻找鲜花店，可惜很多店铺都已经挂上了回家过节的标识。

走了很久，总算有一家没闭店的花坊，许嘉挑了几朵玫瑰花包好，还不忘询问店家的意见，“这样好看吗？”

小女孩被许嘉呆滞的目光吓到，忙着说好看。

许嘉拿着鲜花出门，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

手机在口袋里闪烁起来，许嘉靠着马路边的灯柱，“小宝……”

语气里都是缠绵缱绻。

白荆听出他还没醒酒，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嘉喝了酒总缠着白荆给他个名分，不是莫名其妙表白，就是撒娇求爱。

怨不得白荆烦他喝酒。

许嘉在天台上吹了几个小时的风，直到头顶的烟花炸响，他终于恍惚地醒了，又是新的一年了。

【来看烟花。】许嘉给白荆留言。

“噔噔噔……”

白荆穿着毛绒拖鞋快速踏着台阶冲上来，与许嘉并肩。

“真好看……”白荆笑着说。

绚丽的烟花在白荆眼睛里绽放，许嘉顶着白荆的脸别不开眼。

“嗯……真漂亮啊……”许嘉说。

白荆感觉自己的左脸都要被人看穿了，他装傻充愣的站着，假装欣赏烟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嘉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举着一捧玫瑰花。

“给喜欢……”

白荆的话被许嘉及时叫停，“这花祝你新年快乐，祝你幸福圆满，祝你平安喜乐，行吗？”

许嘉紧紧攥着花柄，寒风把他的手吹的通红。

他就跟这花一样，无论多么卑微，都没人肯要。

白荆盯着花看了很久，才缓慢的抬起手来接下，“自己配的？还挺好看。”

一句好看差点把许嘉夸上天了，他扶着白荆的肩膀，指着远处，“快看。”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许嘉满面笑容，“回去包饺子吗？”

“走。”白荆一手拿着花一手拉着许嘉往楼下跑。

老板每逢佳节都会给他们发一些最实用的东西，比如各种肉类还有蔬菜水果。

许嘉和了好几种馅，还用不同的颜色汁水和面，区分不同的馅。

白荆一边包饺子一边玩面团，这些幼稚的行为在小时候都是不允许的，但是许嘉称它为解放天性。

许嘉把白荆弄乱的厨房收拾干净，悄悄给许柒发了祝福短信。

他春节还要上班，陪着白荆等到新年钟声敲响，就回屋睡觉了。

过年的这几天客人不会太多，而且店里只有许嘉一个人值班，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迟到早退都是可以的。

许嘉挺早就到家了，拿着在饭店打发时间时做的小吃。

白荆躺沙发上吃，电视机里放着春晚重播。

许嘉打理了一下饭店发的福利，准备给白荆补一顿年夜饭。

“小柒跟你联系了吗？怎么样了？”饭桌上白荆问。

“没什么事。”许嘉说。

白荆点头后，突然坏笑，”咳咳……”

白荆从餐桌前站起来，步履庄重地走到许嘉面前，微弯着腰，伸出右手，“许嘉先生，能邀请你一起洗澡吗？”

许嘉握住白荆的手，翻过来放到嘴边，“好。”

浴室里，白荆贴着许嘉蹭来蹭去，隔着水帘，许嘉看着白荆不断开合的嘴巴，不由遗憾道，“要是能听见就好了……”

白荆踮起脚尖，将嘴巴附在许嘉耳朵上，“以后我都在你耳边说。”

许嘉托起他的腰，咬了一口下巴，“逢场作戏我也会当真的……”

从那以后，白荆再没开口。

“虚了？”白荆拿着水杯，从许嘉背后推了一把。

许嘉在窗户边站着，胸前起伏剧烈。

“干你绰绰有余。”许嘉道。

“行，你最牛……”白荆笑了笑，懒得计较。

许嘉每次事后都觉得心里很空，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大概是因为白荆并不属于他。

全国开工的那天，许嘉做了调休，跟白荆踏上回乡的旅途。

赶在这个时候回去也挺好，人们都陆续回归岗位，车站很清净，火车上也没那么嘈杂。

“你说等我们到家，爷和奶是不是都睡了啊？”白荆跟许嘉聊天。

“那就不吵他们。”许嘉说。

火车逐渐慢下来，窗外的一景一物都变得有迹可循，许嘉记着自己第一次跟父母兄弟来这个城市生活时，车站也是这个样子的。

一切都没变过，这些年兜兜转转，再回到这个地方还是一样天真的渴求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走啊。”一个大叔吼道。

“你喊什么喊。”白荆回头就怼上一句。

“我喊他还不走呢！”大叔补充道。

许嘉缓过神，拿上书包从过道快步往前走。

“车都没停下呢，你赶着投胎吗？”白荆一边跟着许嘉走，一边说。

许嘉拉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啊。”

大叔见他道歉了，脑袋快仰到天上了，他从人群里走过来，扬起手掌，“说谁呢，小崽子。”

许嘉把白荆护在身后，刚要开口，白荆脑袋从他身边挤出来，“你打呀，你打了我我就不用干活了。”

车厢内很多人都笑了，气氛变得和缓起来，只有许嘉和那大叔板着脸。

许嘉拿着东西走在前面，白荆背着书包跟过来，“你少摆着臭脸。”

“别跟人起冲突。”许嘉说。

“那不是有你在嘛，我知道你会拦着我，我才有底气，不然我不敢。”白荆心情还不错，笑着解释。

许嘉暂且信了他的鬼话，俩人坐着公交车到乡下。

村里寂静无声，月亮悬挂于夜空中，照亮了进村的路。

奶奶家的门敞开着，屋里灯火通明，白荆跑进去，“爷奶新年快乐。”

“小许呢？”白奶奶问。

“后边呢。”白荆说。

许嘉提着东西进来时，三个人围在火炕上聊得正欢。

许嘉毫不客气地加入其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爷爷奶奶睡着后，白荆拉着许嘉去到院子里。

“干嘛去啊？”许嘉问。

“野战！”白荆跑到偏屋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

天太黑了，没有灯，许嘉看不清楚，只能跟着他走。

来到田野里，白荆打开手电筒，原来是一箱烟花。

白荆来前特地嘱咐爷爷给买的，他把打火机塞进许嘉手里，捂住了耳朵。

许嘉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从箱子里取出一盒放地上，“躲远点。”

他说着就已经点燃了引线，然后跑到了一边。

白荆反应过来后像兔子一样跑到他身边，“一二三都不喊一下。”

许嘉抱着胳膊笑，白荆只有在这时候才能调动全身的运动细胞跑起来。

“砰！”

“许嘉，新年平安！”白荆对着天空大声地喊。

“好，我们都平安！”许嘉还回去。

他们俩的新年，基本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算起的。

许嘉跟白荆都醒的很晚，香气都飘到梦里了，白荆搂着许嘉脖子咬了一口。

许嘉猛然睁开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如梦似幻，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奶奶家。

白奶奶就是在此时推开了房门。

白荆吓得从许嘉身上弹开，用被子裹着自己裸露的皮肤，“奶。”

“谁看你啊傻小子。”白奶奶不屑地撇着嘴。

许嘉看着白奶奶说话笑了笑，助听器在手里攥着没戴。

奶奶很心疼他，又会免不了一阵叹息。

白奶奶走后，白荆从他手里把助听器拿出来戴在他耳朵上，“快起，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