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许嘉在这附近订了酒店，跟白荆很早就睡觉了，第二天还有正事要做。

可能是回到故土的原因，白荆的梦里全是跟许嘉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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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奶奶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家里的时候，白荆别提多高兴了，奶奶会给他买糖买玩具，他是所有的晚辈中奶奶最偏心的一个。

在白荆兴高采烈的热情欢迎下，奶奶住进了他的房间。

过了这个暑假，白荆要开始上一年级了，所以这段时间奶奶带着他撒欢儿似的玩。

那天奶奶准备带他去游乐园，还没走出小区，几下撕心裂肺的喊声栓住了白奶奶的脚步。

白奶奶循着声音带白荆上了楼，敲响了传出喊声的家门。

白荆在后面躲着，既好奇又害怕。

男人开了门，见着老太太一脸疑惑，他在这个地方不可能认识什么人。

“你是谁啊？”男人问。

白奶奶顺着门缝看进去，小男孩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打孩子可不行啊……”白奶奶道。

“我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男人说。

“那喊声都传出十里地了，你再这样我报警了。”白奶奶说。

她在农村住惯了，村里家家户户住得近，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帮衬着，她把那些人情味儿也带到了这里。

白荆从奶奶身后探出头来，与许嘉目光相对。

白荆跟着奶奶下楼时心情大好，因为他觉得自己英勇无比，做了件好事，却不知这更加深了男人对许嘉的憎恶。

许焕之破产后一蹶不振，性情大变，尤其是搬家后，除了辱骂妻子就是殴打儿子。

许戈在外读初中，许柒又很小，许嘉就自然而然成了许焕之的发泄对象。

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白荆蹦蹦跳跳的走进小区，与白天看见的那个小男孩撞了个满怀。

白荆个子小，摔了个屁墩儿，没吃完的雪糕掉了一地。

许嘉抬起头，惊呼一声，“奶奶！”

白荆没来得及发火，就看到奶奶被这甜甜的一声喊得合不拢嘴，他更生气了。

“撞疼你了吗？我正好去超市，赔你一个吧。”许嘉走到他面前说。

“小孩子摔一下没事。”白荆还未开口，奶奶先言道。

白荆摸了摸屁股，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雪糕很快就化了，走过路过的人你一脚我一脚，最后只剩下一根木棍，此刻的白荆正指着木棍给小伙伴们讲昨夜发生的事情。

小孩们哈哈大笑，只有白荆惆怅万分，有些东西少了一部分那一天都是不完整的，像被夺走了什么一样。

白奶奶呼唤白荆跟她去超市，答应再给他买一根雪糕，外加一袋奶糖。

白荆瞬间忘了昨夜的不快，匆忙跟伙伴们告别，攥紧了奶奶的大手。

回去的路上，许嘉飞快的从他身边跑过，后面的男人紧追不舍。

经过昨天的事件，许嘉再也不想让奶奶多管闲事，他拉着奶奶快步走过，但白奶奶还是没有袖手旁观。

“你怎么能这样打孩子？”白奶奶挡着许焕之的路。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许焕之皱着眉道。

“我今天还就多管闲事了，你想打我不成？”白奶奶道。

“神经病！”许焕之骂道。

他离去后，许嘉也跑过来，笑呵呵地喊，“奶奶。”

她最稀罕这声奶奶，拉着许嘉的手带到了家里。

“阿姨好，小弟弟好，我也有个小弟弟，比他大一点。”许嘉跟白母说。

白母也很喜欢他，说话都温柔了几分。

白荆嗤之以鼻，但他能看出许嘉跟这里的孩子不一样，应该是从大地方来的。

白奶奶让白荆带他进屋玩，白荆关上门后，在床上吃雪糕，也不跟他说话。

“我叫许嘉，你叫什么名字呀？”许嘉主动搭话。

“白荆。”

“奶奶叫你小宝。”许嘉说。

“关你什么事？”白荆傲娇的说。

“小宝。”许嘉学着叫了一声。

“你不许这么叫。”白荆说。

“为什么？”许嘉问。

白荆说不出原因，许嘉就当他默认，一直称呼他为小宝。

命运的齿轮就是在这一刻转起来了。

白荆把袋子里的奶糖倒出来，他给许嘉分了七块，自己剩八个，许嘉剥开一个放进嘴里，“谢谢小宝。”

许嘉从小嘴甜会说话，可再大的本领都绕不过命运，命运让他变得越来越不敢说话，也越来越自卑。

从那天开始，白荆又多了个小伙伴，他只要出门玩，就会去许嘉楼下喊上他，许嘉以前没有一起玩的小伙伴，所以这次他格外珍惜，也很高兴能交到朋友。

白荆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你爸还打你吗？”白荆问。

“嗯。”许嘉点头。

“下次我奶看到了，帮你骂他。”白荆天真的说。

“好。”许嘉笑着答。

许嘉以为一家人住在一起后，会变得很幸福，可事实并非如此，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母亲抱着小柒躲在屋里不出门也不说话，他挨打的时候母亲也不会干涉。

这个家就跟要散了一样，安静的可怕。

许嘉更希望白荆多来喊他出去玩。

开学的时间马上到了，许嘉的母亲也给他办理了手续，在家附近的小学读书。

白荆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开心，跟许嘉约定一起去上学，并且白奶奶会在第一天去送他们。

开学那天，许嘉没等白荆喊他，很早就在楼下等着。

“许嘉！”白荆背着新书包跑过来，“你没有书包吗？”

许嘉收回了一些笑容，“嗯。”

“那你也没有笔，怎么写字啊？”白荆问。

“我妈没空带我买，他要看弟弟。”许嘉说。

“那我分你一个吧。”白荆拉着许嘉的手说。

许嘉却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正好分到一个班，老师还没来分座位，可以跟认识的小伙伴坐在一起，白荆跟许嘉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同桌。

许嘉在来的路上留心一下四周的文具店，第二天跟白荆两人独自来上学的时候，他自己去买了笔和本子。

一年级虽然学不了什么知识，却也对于刚刚开始学文化课的小朋友们很有难度，但这一切却难不倒白荆和许嘉。

白荆一直很聪明，记忆力好，脑子转的快，许嘉也是，他有很强大的基因，只是败在了生不逢时。

第一次期中考试，两人都拿了满分并列第一，白荆拿回家给父母看，得到了奖励，许嘉却得到了一顿打。

许嘉兴高采烈的回到家，本以为终于能有件让父母高兴的事，谁知那天许焕之喝了酒，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废物！”

许嘉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进屋，正要把两张写着100分的卷子递给赵芳，许焕之一脚蹬过去，把母女俩吓得不敢动。

赵芳把卷子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对许嘉说，“你给我滚出去！”

两张卷子被撕的粉碎，连同他渴望亲情的心一起。

他知道他再也得不到心心念念的东西，无论多么努力。

第二天一早，白荆取出崭新的铅笔盒放在桌子上，“你看，奶奶奖励我的。”

许嘉投来羡慕的目光，“真好看。”

白荆见到许嘉手背上藏不住的红痕，心中了然，之后他悄悄地把铅笔盒换成了旧的，那个新的放在家里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白荆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好朋友的自尊心，可它却依然在流逝。

许嘉眼睛里的光逐渐暗淡，初相识时的自信也因为常年挨打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嘉搬来一年之后，全小区的人都知道许嘉的爸爸是一个打孩子的醉鬼，街坊邻里都不让自己的孩子跟许嘉玩，甚至有大一点的孩子会欺负他。

总有人在许嘉上厕所的时候把他堵在门口不让出来，或者拿洗拖把的水浇在他身上，前几次白荆问的时候他只说洗手时不小心，可次次都不小心，白荆就不信了。

他跟着许嘉来到卫生间才知道，他一直在被大孩子欺负。

白荆也很害怕，他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很软弱，况且他本身也没实力。

但他还是冲上去，大着胆子喊，“再欺负人我告诉老师了。”

“你敢告诉老师我还打你信不信？”大个子说。

“那我还告诉老师。”白荆没了底气。

上课铃响了，白荆拉着许嘉赶紧跑，最后他体力不支，变成了许嘉拉他。

“下次不要管了，他们打人。”许嘉小声说。

“你知道还不告诉老师，还要被打。”白荆恨铁不成钢。

“我不怕挨打。”许嘉说。

“你是傻冒啊？不怕挨打就要挨打吗？下次必须告诉老师。”白荆教训他。

老师进来了，许嘉没能说出心里话，但他课上跑了很多次神。

告诉老师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如果闹到家里，会更没法收场。

但是他很感谢白荆站在他身边，如果白荆会因此挨欺负，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老师。

白荆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