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chapter15小黑猫

19:00青乌高中操场

“喏，我最爱的橘子汽水，尝尝？”趁着陆梓骆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戴着耳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惬意地躺在草坪上缓解训练的疲劳的绝妙机会，林沐阳轻声轻脚地走近陆梓骆，慢慢地蹲下去，然后耍坏地用冰镇饮料贴了贴陆梓骆的脸颊。

“唔，学长？！”陆梓骆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冰得抖了抖身子，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结果，就瞧见了半蹲在他脑袋后几十厘米的、正对着他笑得很无辜的林沐阳，以及那放大了好几倍的俊美却又有点儿坏坏的脸。

陆梓骆慌慌张张地接过饮料，没想到，学长会如此主动地与自己搭话，他内心颇为激动的同时，又有些许地不敢相信。

“怎么样？刚结束完上一周的军训，今天不仅要回归学校上那么长时间的课程，而且还要做相当多的和篮球有关的练习，还要不断学习如何管理好篮球队，身体吃的消吗？”

林沐阳自然而然地躺在了陆梓骆身边，“实在不行，你就先休息几天，然后再和我们一起练习？”

“没有的事。”陆梓骆朝着林沐阳那边侧卧了过来，他认真地注视着林沐阳，看到林沐阳微微紧皱的眉毛，一副很担心他的表情，陆梓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多谢学长关心，我其实还好。”

“我不在学校的那段时间，也多亏了学长的帮助，篮球队才能够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谢谢学长了。”

“嘿，哪里话，作为副队长，应该的，那么客气做甚。”林沐阳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事。

“对了？你在听什么啊？感觉听得还蛮投入的？”林沐阳其实上次在医院门口时就有点在意了，因为，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能让陆梓骆这种痞里痞气的男生露出那种既认真又发自内心的笑容的，应该是很美好的东西吧。

“哦，我在听我非常非常喜欢的CV配的广播剧，学长，你要听听看吗？”陆梓骆说完，取下左边的耳机，递给地给了林沐阳。

“广播剧？可以呀。我也挺喜欢听广播剧的。”林沐阳表面笑盈盈，实则心里已经快速地打起了各种小算盘:嘿嘿，我倒要看看是哪位CV，能够把小陆的心牢牢圈住。林沐阳接过耳机，放在自己的右耳上，下一秒，他直接石化在原地。

“桑槿眠，你闹够了没有？！”

“你滚，你滚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这个该死的渣男！”

“唔，唔……你放开我……”

“唔……”

“怎么样，南屿老师配得不错吧？”陆梓骆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颇为自然地手舞足蹈地安利了起来。

不知道是广播剧里的暧昧使然，还是面前这个关键时刻缺一根筋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向自己推荐喜欢的CV老师的缘故，林沐阳越听越觉得脸颊发烫，耳根泛红，他猛地把耳机放回陆梓骆的手掌心，然后咻地站了起来。

“嗯？”陆梓骆不解地望着林沐阳，难道学长不喜欢南屿老师的作品？

“哈哈，小陆原来和我一样，也喜欢南屿老师呀。”林沐阳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妙啊，反应过大了，希望能圆过去。

此时，林沐阳内心疯狂地OS:啊啊啊！那是我自己早几年配音的作品吧？没错啊，我怎么也不可能听错吧！换句话说，他喜欢我？不，准确而言，是我的作品！

原来我的魅力那么大的吗？

“啊，学长也喜欢南屿老师，真的是太好了。”

“……”林沐阳暗自舒了口气，还好没让陆梓骆察觉自己就是南屿老师，不然的话，总觉得会发生些不大好的事情。

“蹦，蹦，蹦。”就在陆梓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通电话拯救了快要炸毛了的林沐阳。

“喂？老程，有事？”

“你现在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拿！”

林沐阳背起被他扔在一旁的背包，严肃地望向陆梓骆：“抱歉，小陆，我得先走了。”

“是程千斫出了什么事吗？我和你一起去。”林沐阳拗不过陆梓骆，害，不过，小陆是队长，也确实应该知道此事。

“那行，一起去吧。”

晴樽小区S1栋G12

林沐阳迅速地输入程千斫发送给他的数字密码，顺利地进入了程千斫家。

“哎？不对劲，程千斫家里现在应该是没人的吧？怎么那边还亮着灯？难道是有人偷偷闯进来了？”林沐阳悄咪咪地凑到陆梓骆耳旁，边警惕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扫帚边小声地说着。

“你先在这里站着等我，我去前面看看。”林沐阳像只小乌龟一样，颤颤微微地往前慢慢挪动，殊不知背后的小陆已经偷笑了好几个回合了。

“呜哇啊！鬼啊！！！！嗷呜！救命啊！”

陆梓骆刚整理好表情，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没曾想，林沐阳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生物般，十分惊悚地向他快步跑来，然后如一条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八爪鱼似的，强行挂在他身上，还附带着那随之而来的，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的大嗓音。

某小陆同学：直接石化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了哪个不该碰的地方。

1分钟后客厅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你打伤了，还误以为你是鬼。”林沐阳低着头，内心很是愧疚。

“没事的，我的脸以前年轻的时候不小心被火烧伤了，就下了很大的疤痕，到现在，晚上出去的时候，如果没戴口罩，也时常会有这种误会的。请别放在心上。”

卢姨平静地倒了两杯水，依次递给林沐阳和陆梓骆，接着，把收拾好的行李和银行卡放在他们旁边后，这才坐了下来。

“傍晚小程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到家，又恰好发现我女儿发起了高烧，家里没人照顾她，走不开，所以就没能第一时间赶来帮忙收拾行李。”

“等她退烧了，彻底睡下了，我才能赶过来，收拾不久，你们就到了。”

陆梓骆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开了灯后，就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房子内的摆件，简约地像一个独居人士独有的风格，3个人一起居住的模样绝对不会如此。虽然说，询问别人家事的行为举止，确实不太好，但，毕竟是朋友，还是想关心一下，“千斫没跟他父母住在一起？”

“害，说起来，小程实在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啊。”卢姨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把有关程千斫的一切缓缓道来。

“其实，小程出生没几个月，我就在程家当保姆了……”

5岁时施擎机场

懵懵懂懂的程千斫默默地牵着卢姨的手站在她身边，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

“千千，爸爸妈妈有重要任务不得不走了，你在家一定要乖乖听卢姨的话哦，爸爸妈妈有空就立马飞回来看你。”程茜不舍地抱了抱小程千斫，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在机场一遍又一遍某车次飞机即将起飞的通告警告下，才慢慢地放开了他。

“千千是个小男子汉对吧？所以，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呀？”周柠笑着刮了刮小程千斫的鼻子，看自己的儿子一副马上就哭出来的模样，活脱脱地像极了被调戏的良家妇男，他马上一脸严肃：“男子汉，不许哭，听到了吗？”

小程千斫被震慑住了，他呆呆地把泪水憋住，重重地点头：“嗯嗯，千千是男子汉，能照顾好自己的，千千不哭。”

“小卢，孩子就拜托你了。希望你有空替我多关注关注他。”程茜拍了拍卢姨的手背，郑重地望着她。

“好啦，千千，爸爸妈妈该离开了。”

“千千再见喽。”

“没想到你个老东西，连自家小孩都欺负啊。”程茜揪着周柠的耳朵，也不管周柠一直挣扎着喊着求饶，就那么硬生生地拽着周柠，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飞机。

“女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也许，是害怕自己一回头，便舍不得放下孩子远赴国外，去很多时不时他们都可能回不来的国家，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患者吧。

小程千斫目不转睛地望着父母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望着飞机慢慢起飞，最终慢慢地变成一小点，只是撅了撅嘴，抬头望着天空，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当时，卢姨还没结婚，于是，就天天往程家跑，秉着能照顾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和责任心，就那么坚持到了程少斫9岁的时候，和一个看的对眼的司机师傅迅速步入恋情，最后结婚了，慢慢地怀了个女孩，就休假了不长时间。

而在那段时间里，又或者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程千斫早就被迫地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学习。

每次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获得各种各样的奖项时，小程千斫回家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而，每次等来的却只有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的“滴滴滴、滴滴滴”的电话声。

每年都在一天天地努力活着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地进行生日倒计时，或许那样，心心念念的父母也会回来，会和他一起庆祝，会跟他说生日快乐，叫他千千。

可惜，等到的，只有迟来的礼物和卡片上那自顾自地一味的道歉。

还好，每到生日这天，晚上12点的时候，卢姨都会亲自为他做一碗长寿面，叫醒哭着睡得一塌糊涂的他，起来趁热吃，并庆祝他又长大了一岁，其实，真的很感谢。

他不喜欢下午放学后很早回家，所以让卢姨晚上的时候不用给他做饭。

程千斫喜欢把书包放在家附近的篮球场的长椅上，坐在那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别人打篮球。

有时，是好几个学生约着一起组队，打比赛；有时，可能就是一个哥哥带着几个弟弟，手忙脚乱地教他们打篮球；有时，还会碰上一整家子出动，群魔乱舞的情况。

不过，都很有趣。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母亲第一次带他来这里，父亲一直在和好朋友打球，不理他，急得他趁他们不注意，把掉落的篮球抢着抱在怀里，死活都不肯让出去。

最后，父亲不得不妥协，一点一点地手把手教他打篮球，母亲则在旁边为他们助威。

“嗨，一起打球吗？”一颗篮球滾落在他脚下，小姜一凡和小林沐阳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盯着他说。

“嗯！”小程千斫笑得很开心。

也就是那一次，程千斫彻底爱上了篮球。

程千斫运动完后，独自一人喜欢去人很多的大街上逛一逛，吃一吃晚餐，看着灯光一点点由近及远地亮起来，然后才慢慢地走回家。

因为，只有这样，那从未亮起来的房间，在各种光影的交错之下，终于才有了一丝丝色彩和温度。

即使程千斫成绩十分优越，却还是会有被请家长的时候。

于是，戴着黑色口罩的卢姨，每次都只能静静地坐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家长中间，说什么也不是，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这时候，他却只能紧攥拳头，纠结而又痛苦。

有节制地揍了几顿说话没头脑只会传谣言的孩子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长歪了，于是拼命阅读各种书籍，努力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至少，不会让父母担心和失望。

因为想走篮球这条道路，第一次和电话那头的父母大吵了一顿，不了了之。

他第一次发现，所有发生在他青春年少时期的第一次，都与他们无关。

少年等了许久也没等会来他的父母。

他渐渐地也不期待了，眼里无光，心里无灯。

叛逆却清醒的少年，坚定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一步步前行，习惯了在那些伤痛的日子里默默地像只小黑猫似的舔舐伤口，消化悲伤与难过，渐渐地忘了什么是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