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chapter5千纸鹤
顾晚瑜环着双臂,站在走廊的窗边。
“有事?”
她一侧头,淡淡地扫了江念北一眼,目光冰冷:“这几天玩够了吗?”
“……”江念北闭了闭眼,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我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回杭州上学,你也不用再费心思来劝我。”
顾晚瑜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江念北,耍性子也要有个度。”
“你是觉得我在耍性子吗?”他反问道。
顾晚瑜没说话,眼底有让他感觉可悲的疏离与冷淡。
半晌,她轻轻开口:“你能从这里学到什么?这所学校,连上六百分的人都没有几个,其他闲杂事倒是不少。刚建成没几年,老师的教学水平……”
她朝办公室的方向撇了一眼,语气中多了讥笑:“都是一些年轻老师,你能指望他们教出什么来?怎么,准备让这些人拖你上专科?”
“说够了吗?”江念北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成绩的事不用你操心。至少这里的人很好,不会和以前那个班一样,让我恶心。”
顾晚瑜神情淡漠地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言论:“我劝你,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这是学生该做的事。”
她拎起包,没有再看江念北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
江念北指甲掐住手心,手腕上有青筋凸起。
回到班里正好下课,他刚坐下,程羡转过身来八卦地问:“咋啦咋啦,小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下我这两天还适不适应。”江念北随便扯了个理由。
他把课本收起来,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
“下节上语文,换课了。”沈临怀提醒他。
江念北嗯了声,抽出语文课本后便趴在桌子上,脑袋里一片混沌。
顾晚瑜的话一下下撕扯着他,好不容易有一丝慰藉的身体,再次伤痕累累。他和所有传统的母亲一样,眼里只有学习,自己当年没有拼出一条好路,便把所有希望压在江念北身上。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撕纸声,不知道沈临怀又在写什么。他趴着没动,精神不振地打了个哈欠。
“哎。”
趴了没几分钟,听见有人喊他,江念北抬起头。
沈临怀正捏着一个刚折好的千纸鹤,下巴一扬。他的手白皙颀长,指骨分明,指尖染上细细的光。
这手,绝了。
江念北收回目光,问:“给我的?”
“嗯。”沈临怀慢悠悠道,“大夏天的别冷着个脸,笑一个。”
江念北怔了下,噗的轻笑一声:“笑个屁。”
他捏起千纸鹤看着,不知道从哪张英语卷子上剪下来的一片纸,经沈临怀这么一折,还挺显得物超所值。千纸鹤的翅膀上有行花体英文,他眯着眼,仔细的读了一会儿。
“Incarnage,Ibloom,likeaflowerinthedawn.”
沈临怀猜到他在看什么,顺口念了出来,“我于杀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挺有品味。”江念北夸他。
沈临怀弯唇,眼底笑意浮现:“多夸点,我爱听。”
想得美。
他把千纸鹤轻轻放在笔袋旁,看了又看。
“来来来,手头的事先放一放。”
方以南从后门走进来,拍了拍手:“按照咱们高一时的惯例,这两天抓紧时间练练歌,把歌词记一记。”
“什么歌?”江念北问。
“A中传统,高三临考前给他们唱歌。”沈临怀给他解释,“《Catchmybreath》,你听过没?”
江念北点点头:“听过。”
还跳过。
“那就好办了,”沈临怀打了个响指,“我还想着你要不会唱,到时候就对对口型。”
方以南点开音乐软件,把视频找出来。
“哎,要不让张总上去跳一个。”程羡喊了句,“张总这舞不能白学。”
张玉鹤拿纸团砸他:“真显着你了是吧?”
班里开始起哄,七嘴八舌的给张玉鹤出主意。
“他也会跳舞?”江念北感觉一下找到了知音。
“张玉鹤是舞蹈生,学了快十年的舞蹈。”沈临怀听着有些不对劲,“什么叫‘也会跳舞’?你……”
江念北一惊,慌忙打断他:“我就是问问,说顺嘴了。”
好在沈临怀没再多问,他也就放下心来。
班里还在积极的给张玉鹤谋划,连方以南都加入进来,站在讲台上指点:“到时候你一个箭步窜出去,对着他们就开始跳,然后咱班在后面给你打call,再给你弄一横幅。”
“上头就写‘张玉鹤为高三学子热情献舞’。”许霂接下她的话。
周围顿时散开一阵狂笑。
“高三的直接抱头尖叫逃窜。”沈临怀边笑边说,“跳完给张总劈个地缝,好让他钻进去。”
江念北没忍住,笑的一抖一抖的:“是个人都会尬死的程度。”
沈临怀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边笑意未散。
临近高考的几天热的不像话,夏日里从未停歇过的蝉鸣,此时也弱了几分。
高考前一天的下午,江念北和沈临怀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就被人催着去了教学楼下。
“这么秘密?”江念北环顾一圈,周围的人说话声都压的很低。
“惊喜啊,当然要秘密进行。”沈临怀从兜里掏出歌词,又过了一遍,“去年也一样。”
这种形式江念北还是头一次见,大家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他也被带的隐隐激动起来。
“来了来了,上上上!”
方以南从前边一招手,所有班级呼啦一下全涌了上去。江念北站在人群中央,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没站稳朝前踉跄了下。
“小心点。”
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抬眼,是沈临怀。
皮肤的温度炽热,顺着小臂缓缓蔓延上来。
江念北些许不自在地收回胳膊:“谢了。”
教室里的高三学生都挤到了窗边,尽管去年他们也见过这阵势,但轮到自己时,还是激动得不行。
轻快的前奏响起时,教学楼里掀起一阵哄叫。
“Catchingmybreath,lettingitgo,turningmycheekforthesakeofthisshow(停下来缓缓气,放开一点,给演艺生涯留一个侧脸).”
夏风四起,少年响亮的歌声乘着风,飞向天际。
“Catchmybreath,noonecanholdmeback,Iain'tgottimeforthat(停下来缓缓气,没人能阻止我,我没时间去浪费了).”
热烈的音乐在耳畔回响,周身是所有人的大合唱。江念北跟着大家挥舞手臂,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高中的氛围。
结束时,他被程羡几个人生拉着比了个salute的敬礼手势。
“念哥别羞涩,明年你也会再来一轮。”程羡在他耳边大声说。
江念北扬起嘴角,阳光穿过层层梧桐叶,落进他的双眼。
“喔——”
几个学长弯起手作喇叭状,放到嘴边,扬声喊道:“没听够,再来首!”
沈临怀挥起手臂道别,望向身旁的江念北。
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盛了盛夏的烈阳。
“他们考完咱就放假,听说中考要占我们的教室。”
“真的?我怎么听说是要用老师啊?”
“管他用谁呢,放假就对了。”
回去的路上,江念北听见有人讨论中考放假这事。
“估计会放,”沈临怀也猜测,“今年中考的人很多。”
江念北心说放了挺好,趁放假那几天陪小姑逛逛街,他好久没见着小姑了。
上课铃打响,英语老师陈瑞夹着课本走进来,吹了吹麦:“安静下来,啊。”
他放下书,撑着讲台,目光在全班游走,然后慢慢停住。
江念北不解:“他找谁呢?”
“不知道,老陈就爱玩儿神秘那套。”沈临怀一脸习惯就好的表情。
“还记得上次跟你们说的辩论赛吧?”陈瑞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毛,“我的宝藏男孩,沈临怀。”
被狠狠创到的沈临怀瘫着脸:“......有时候真想扎聋自己。”
程羡笑的差点儿没栽了桌子上:“哎呦我笑死了,老陈,一个精通网络词汇的男人。”
陈瑞也乐呵呵地跟着他们一起笑,末了拍拍手,回归正题:“说正事儿,上次我提到的那个辩论赛,在中考后举行。人选呢,我也有数了已经。”
他再次把目光投到沈.宝藏男孩.临怀的身上:“沈临怀,唐知意,还有低你们一级的司政。司政,都认识吧?”
“认识认识。”沈临怀点头,“英语变态。”
“那么还有一个......江念北。”
被点到的江念北一脸莫名其妙:“嗯?”
陈瑞早就在心里给他安排了个名额:“对,就你。”
他看过江念北的成绩报告分析,也从自己在杭州当老师的朋友那里知道,这个学生的英语有多好。无论是听力、写作,甚至是口语,用他朋友的话就是“像面对一个老外”。
“你厉害啊念哥,”程羡直接掌声,“能入老陈法眼的,非牛逼人物不进。”
江念北一挑眉,索性也不谦虚了:“那可是,请叫我‘该死的才华’。”
在一旁的沈临怀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配合他唱了句:“你这该死的才华。”
程羡:“让我止不住颤抖。”
江念北:“……”很害怕。
受不了他俩的唐知意扭过头,幽幽道:“咱要不开个演唱会去,你俩顺便出个道?”
高考这几天,学校的伙食变得格外的好,连作息时间都一并宽松不少。每回江念北和沈临怀到校时,都能看见一堆人踱着步去吃早饭,有时候来早了甚至能听见起床号角。
“那个起床铃是全国统一的吗?”
江念北原来住过一段时间的校,每天梦还没做完,就冷不丁的被刺耳铃声聒醒。
“应该,”沈临怀说,“好多校园vlog的起床铃都是这个。”
还没进教室,从走廊里就听见程羡扯着个嗓子在喊:“嗨起来啊同志们,放假了今天就,上什么早读!”
江念北忍着笑,戳戳沈临怀:“你管管他啊,语文课代表。”
沈临怀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从后门走进去,声音突然间变得紧张:“别说了,老吴来了。”
一阵叮呤咣啷的椅子挪动声响过后,全班安静下来。
三分钟后。
“不对,老吴今早不是在画室吗?”有人终于反应过来,质疑道。
“你行啊沈怀,”程羡转头冲他竖了个中指,“心眼子挺多。”
沈临怀八风不动地掏出书,轻轻一笑:“今天疯狂星期三。”
此话一出,无人反驳。
江念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周三是老苑值班,是那个让学生又亲又怕、被称为“行走的重大违纪”的中年妇女。
吵吵嚷嚷的一上午很快过去,老师们也都知道没人有什么心思听课,干脆直接连堂看了电影。上完第四节课放学,下课铃一响,所有人拎着书包就往外冲。
“沈怀,晚上峡谷见。”程羡提前通知,“我新练了个英雄。”
沈临怀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随便敷衍道:“知道知道。”
出了校门,江念北问他:“你怎么不跟程羡打?我上次跟他玩了两把,感觉他操作挺好啊。”
“不是不跟他玩,是他又练英雄了。”沈临怀满脸无语的吐槽,“他之前练过安琪拉,多简单的英雄,他玩儿成零杠八。大招放的跟呲花一样,狗看了都得笑过去。”
他第一次听见沈临怀这么生动地吐槽人,哑然失笑:“那他少练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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