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chapter7“好”室友

凌晨三点，江念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沈临怀看向他时的瞳孔震惊仍历历在目，若是换成别人，他可能早就被当成变态赶出去了。

还好这个人是沈临怀。

江念北翻了个身，盯着桌子下安安静静躺着的箱子发呆。

如果顾晚瑜知道他穿裙子，肯定会再把他送进那所学校吧。

她的眼里从来容不得一点沙子。

江念北眉尾一压，抬起胳膊覆上眼睛，冷笑出声。

他对裙子没有强烈的执着，只是心底有着蠢蠢欲动的欲望。偷偷订购的裙子买了一件又一件，挂满衣橱，可他却始终没有碰过。

直到江怀安去世后的一周，江念北终于打开衣橱，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灾祸总是接二连三，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阳光变成利刃刺穿他的身体，顾晚瑜看他时的眼神和沈临怀一样，不可置信。

但又有不同，顾晚瑜的眼神中多了厌恶。

衣橱里的裙子被一件件扔出来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秘密撕的粉碎。跳舞，裙子的事，让顾晚瑜更加确定，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初二没能读完，他被顾晚瑜派人强制送去了一所偏远的管制学校。

他说，为什么。

顾晚瑜没有看他，对来接他的两名老师淡淡道：“麻烦把他变回一个正常人。”

之后的几个月，成了江念北不敢回忆的噩梦。

可他偏偏是叛逆的心理，离开顾晚瑜远走高飞，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江奕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屋外传来咣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

江念北翻回身，举起凉被盖过头顶。

睡吧。

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晚上的事导致两人都一觉睡到了上午，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江念北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习惯性的往旁边摸手机。

很软，还带毛。

他一个激灵地坐起来，瞬间清醒。

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此时在他身边正睡得安稳。

手机是拿不到了，江念北下床叠好被子，洗脸刷牙。

沈临怀也正好起来，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已经上午了。”江念北提醒他。

沈临怀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上午早。”

江念北：“……睡傻了吧。”

他抱起自己换洗的衣服，问沈临怀：“我用下洗衣机，你有什么要洗的吗？”

“我不着急。”沈临怀在在沙发上躺下，又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从屋里跑出来，直接扑上沙发，四只狗爪在沈临怀的身上稳稳着陆。

“我……”沈临怀崩溃地喊了一声，合理怀疑自己的肋骨被踩断了。他把不知道拎下去，呸呸两声吐掉满嘴狗毛，“我谢谢你请我吃早饭。”

“汪！”

不知道开心的直摇尾巴，然后一扭头，视线在看热闹的江念北身上对焦。

一道灼热的目光直直扫过来，江念北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他可受不起泰山压顶。

江念北晾好衣服，回屋打开手机，锁屏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

是时悦打来的。

江念北拨了回去，想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时悦惊喜的声音：“哈喽，小江同学。”

“嗨，小时同学。”江念北也这样叫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问你问你在山东怎么样。”时悦直接明了地问。

“挺好，我很喜欢这里。”江念北言简意赅。

时悦嗯了声，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开了口：“阿姨昨晚来找我了，说让我劝你回来。”

江念北没什么表情，语气冷了下来：“她说什么了？”

“她有些松口，说只要你回来，她就打算给你转校。”时悦以为会有转机，忙不迭地挑了点好听的说给他，“我劝了劝阿姨，她也知道自己对你要求是有些太严苛了。没准你回来，情况会有所改变呢？”

……

对话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电话里微弱电流爬过的声音。

正当时悦以为他再认真考虑这件事时，江念北冷笑一声，语调散漫：“她的打算永远都只是打算。只要我回去，你就会在原来的班里看见我，并且一直都能看见我。”

时悦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轻声道：“万一……”

“悦悦，你跟谁说话呢？”

对话被突兀的推门声中断，时悦慌乱的想挂断电话，却不慎掉在了地上。

“这是……你又在跟江念北打电话！”时悦母亲怒不可遏。她没有选择挂上电话，而是继续斥责，像是在故意说给江念北听，“跟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还有来往，你也想和他一样吗？他这是毒害社会风气……”

江念北手指一点，结束通话。

他没有关上房间的门，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沉寂许久，他听见沈临怀喊了一声不知道：“道道，自己玩两圈去，中午吃饭了再喊你上来。”

大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只剩下他和沈临怀。

“你都听见了？”江念北靠在桌边，声音里多了丝不易觉察的难堪。

“听见什么？”

许是听出了他的那一丝难堪，沈临怀选择装傻充愣，“我刚又睡了一觉，那傻狗把我给踩醒了，我嫌烦，就让它自己下去玩一会儿，省的捣乱。”

人在解释时，话总是异常的多。

江念北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他不想把自己的过往像卖惨一样，讲给沈临怀。

江念北关上门，翻身躺倒在床上。

手机叮咚一响，屏幕亮了起来，他点开微信，时悦的头像右上角有个红色气泡。

“对不起啊，我妈妈今天心情有点不好，说了些难听的话。你也知道她，跟大部分家长一样，都比较保守。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替她道个歉。”

没必要。

江念北面无表情，抬手发了过去。

时悦低着头，怔怔地看着屏幕。

谁念：没必要。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没必要向他解释，还是自己没必要道歉？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她才回过神来，自嘲般的笑了声。

房门被轻轻敲响，沈临怀从外面喊他：“吃饭啦。”

江念北捶捶压得酸痛的胳膊，起身下床，打开门，忽然脚步一顿。

从门框的最上方垂下几根细细的白线，每根白线上都有几个千纸鹤。门一开，气流拂动干纸鹤摇摇荡荡，旋转间，翅膀上浓黑的墨水生了光。

江念北凑近，看清了千纸鹤的身上都有沈临怀的字迹。

他勾了勾唇角，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你还随手练字？”江念北走进餐厅，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桌。

“嗯，高一的时候被小方逼着练的。”沈临怀擦擦手，打开阳台窗户，冲下面喊道，“不知道，回来吃饭！”

江念北问“那你现在怎么不练了？”

听见他问，沈临怀无语至极：“她说她喜欢反差男主，让我别练了。”

真·反差男主，字如非人。

江念北失笑：“那你别让她失望。”

“白瞎，她每次改完卷子，都让我陪她精神损失费。”沈临怀自己也觉得好笑，“送你的小惊喜，好看吗？”

江念北诚信夸赞：“好看，但是我一直学不会叠千纸鹤。”

“没事儿，下次教你。”沈临怀一扬眉，有些小骄傲，“这叫‘安慰朋友的一百种小技巧之沈氏千纸鹤门帘’。”

“谢谢沈大师。”江念北抱拳感谢。

午后的太阳炙烤着这座小城，树荫下歇息的狗伸长舌头，耷拉着脑袋直哈气。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连空气都在沸腾。

江念北躺在床上看手机，忽然收到了班级群里的消息。

他点进去，看见唐知意发了条通知。

糖二：在家记得把舞蹈再练一遍，视频我等会儿发到群里，都记好自己的位置。到时候直接炸翻全场！！！@所有人

糖二：手动@橙一，要优美，你别跳的跟个傻ber样。

糖二：[视频]

橙一：嘤嘤嘤.jpg

橙一：橙橙的委屈谁能懂？

糖二：……你有病？

霂不木头：妈妈我不干净了。

糖二：你也是，跟刚进化的大猩猩一样@霂不木头

霂不木头：借物喻人，有文化

糖二：……顶级理解

江念北被逗得直乐，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

他笑着揉揉眼睛，见唐知意又发来了一条。

糖二：@谁念我忘了我忘了，你会不会跳？

江念北往上划到她发的视频，是《日不落》的舞蹈。他很早之前跳过，现在可能有点忘动作，但练练就能顺起来。

谁念：跳过。

唐知意也回复的很快：“OK！！你和沈临怀站中间吧，门面担当必须C位。”

江念北看着那条信息，陷入沉思。

他很想说，不必了，真的。

窝在沙发上撸狗的是的沈临怀也看见了几个人的对话，冲里屋扬声道：“和沈氏魅力男人一起同登C位，荣不荣幸？”

江念北：“……我真是跪谢。”

第二天下午，江念北想去书店里买点资料，沈临怀也闲的没事，陪他一起去了。

书店占地不大，总共有两层，但来看书的人倒是不少。书架下延伸出来的台子、椅子上，甚至是地上，都挤着人。

“这个好吗？”

江念北拿起一本《高中必刷题》，翻了翻里面的题。

“那个上面的题比较新，偏难，基本都是高考题，你做起来会有点困难。”沈临怀瞟了一眼，转身从后面的书架上给他找了本《高中数学知识清单》，“《知识清单》很适合补基础，解析也详细。”

他一边翻开几页，一边给江念北讲着：“你基础不太好，可以先拿这个补补知识点，刷题的话用咱们发的《易得分》就行，它上边的题也比较简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温和而清润，惹得身旁的两个女生频频侧头。

“看你呢。”江念北压着笑，轻轻捣他。

沈临怀抬眼看向那两个女生，对方立即低下头，靠在一起笑着。

终于，其中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凑上前，好奇的小声问：“你们是不是……”

看出她眼里不同寻常的兴奋，江念北摇头加摆手，一连串的否认：“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朋友。”

“不好意思哈。”马尾辫女生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他真是……

江念北看了眼一旁憋笑到脸红的沈临怀，恼羞成怒地给他一拳：“笑死你算了。”

沈临怀揉揉胳膊，止不住地笑着。

“你真是有病……”最后一个字落下，江念北也跟着他傻笑起来。

他也有病。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睛，三天就过去了。

开学就是高三启航仪式，方以南特意叮嘱全班人早点睡，别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礼堂。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方以南对着班里东倒西歪的一群“熊猫”持续无语，“我昨天晚上，哦不，今天凌晨两点，两点！去王者里蹲人，一群人不睡觉组团给我打排位。是吧，程羡？”

话锋一转，程羡顽强地抬起头，眼皮困得打架：“啊？”

“啊什么？你那七连跪的战绩，我都嫌磕碜人。”方以南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一转头，看见走进来的江念北。

他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疲惫也没有。

方以南内心得到极大安慰，感叹还是三好帅哥靠谱。

然后她就看见，省心的三好帅哥书包一塞，腰一弓，头一埋，趴桌上睡着了。

方以南：？

不是这样的。

“江念北。”方以南声音很轻。

江念北缓慢抬头：“嗯？”

方以南：“你昨晚几点睡的？”

江念北：“四点。”

是一个令人震惊且发指的数字。

连程羡都精神不少，直呼牛逼，然后被方以南又奖励了一个脑瓜崩。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疯狂码字，写的焦头烂额，章节大纲列了整整十几页。直到凌晨四点，他才补上缺下的进度。

方以南也没再多问，摆摆手让他继续补觉。

半个小时后。

“起床啦我的宝儿们，出发去礼堂。”接到通知的方以南敲敲讲桌，把大家喊醒。

江念北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溢出的泪花。

“走吧。”沈临怀等的无聊，“拿卡片别忘了。”

“嗯。”江念北拿起卡片，跟着沈临怀走了出去。

礼堂里人声鼎沸，家长们都已经落座，见有学生进来，齐刷刷的回过头张望。

江念北一眼望见了江奕，招了招手。

江奕把手举过头顶，比了个爱心。

“这儿这儿，”程羡拍拍唐知意，让她先进去，随后拍拍沈临怀，“快过来，晚点儿就得坐第一排了。”

沈临怀屈起手指，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把闷头往前走的江念北拉回来。

江念北挨着他坐下，拉开桌板把东西放上去。

礼堂依旧喧闹，不少人偷偷从家长那儿要来了手机，此时正聚在一起扎堆开黑。

“咳，大家静一静，我们的启航仪式马上开始。”

舞台上传来两下拍话筒的声音，老吴啤酒肚一挺，笑眯眯地走了上去。

“这是……你们年级主任？”江念北瞪大眼睛。

极具艺术感的一头烫发，圆鼓鼓的上身与修长双腿形成极度反差，像是白馒头插在了一双筷子上。

沈临怀看他一脸惊讶也不奇怪：“嗯，他是教美术的。”

难怪。

江念北又多看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