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对不起

郑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裤兜里一阵急忙震动的手机铃打断。

苏慎:“先接吧。”

郑意慌忙拿出手机，来电显示——邻居张叔。

他眉心一跳，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按下接听，对方立马传来焦急的说话声:“小意，你在哪啊，你奶奶在我家晕倒了!我已经打120把她送医院了，你赶紧回来看看!”

他握手机的指尖泛白，脸色沉下去，眼里闪出无措和慌张。他低头慌措地开口，“对不起，我现在要立马回家…”

苏慎见他脸色不好，拉着他的手安慰他:“没事，我现在带你回家，别着急。”

苏慎并不知道电话那头刚刚说了什么，但郑意的表情就在那一瞬变得煞白，他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对不起...”郑意整脱掉他的手，留下这句话急忙地向外跑。

苏慎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坐我的摩托吧，我骑快点…”

“……”

郑意一语不发，眼里的泪光快要涌出，拳头紧握绷着嘴巴点点头。

苏慎很快把摩托骑来，等郑意上车后，他加大油门一脚踩出去。他的话混在风里，却清晰有力:“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郑意百感交集，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无人知晓的头盔里，他猛吸了下鼻子，搂着苏慎腰的手慢慢松开，把想说的话咽在肚里，改口说:“奶奶现在在新人民医院，麻烦快点…”

他刚刚想说，对不起，我这样的人跟你在一起会拖累你，不想因为我打扰你的生活，对不起…不能拖累你…

耳边呼啸而起的风吹到他脆弱不堪一击的心里，把他的心吹得地动山摇，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地方，苏慎跟他一起进去。郑意慌忙跑到ICU门前，看到张叔一个人站在门外。

他一刻不停跑到张叔面前，拉着他的手颤着说:“张叔，奶奶怎么了…”

张叔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背，忧心忡忡地说:“刚刚你奶奶在我家跟我妈聊天，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哮喘犯了，我吓得不知道怎么办，还没上前扶她，结果突然抽搐倒地了…把我吓死了，立马打了120…”

郑意的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哑着声道:“谢谢张叔…”

“麻烦你了...张叔你快回家吧，家里还有人等......待这儿这么久，家里人也会担心的…”郑意推着他往电梯那，“剩下的我来吧，张叔真的太麻烦你了…”

张叔摆了摆手，满脸担心地说:“小意啊，这点事不算什么，你可一定要看好奶奶啊，万一出个啥事，多让人放下不下…”

郑意点点头，“我知道了张叔，你快走吧…”

郑意知道张叔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这个点还没回去，都要担心了。

郑意站在门边靠墙，手心吓出汗了，心里不停默念，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苏慎陪他站在一旁等医生出来，拿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额头出汗了，你擦一下。”

郑意接过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张嘴又闭上，全身像打了麻药一样，忍不住发颤。

像是鼓足勇气想对苏慎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他掐着自己的手指，忍着发颤地身体开口道:“你也走吧…我刚刚说喜欢你全都是违心话，是我脑子一热才说出来的，我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

苏慎以为自己听错了，滞了一秒，语气带着失落:“那刚刚你亲我算什么？”

“……”

郑意没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你不能忽视我对你的感情…我可以陪你一起等奶奶，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郑意舔了舔发干发涩的嘴唇，声音颤着:“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郑意手撑墙站直身子，眼里闪烁的泪光即将流出，“你走吧…我…我不喜欢你…”

“……”

苏慎脑子一片空白，昏天黑地感朝他袭来，他手贴着冰冷的墙壁，冷冷丢下一句:“我不信。”

一手捂着脸朝电梯走去。

郑意一个人站在空旷阴冷的走廊里，头顶上的灯孤独地照在他身上，他靠墙蹲下去，双手搂着膝盖，泪水浸湿了裤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连累你，奶奶生病只是一件事，我这样的人，碰上谁都是个麻烦…

他的心刚被捡起又猛地落到地上，被狠狠砸碎，像玻璃一样碎成渣。

他认为自己遍身长满了尖刺，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无意扎伤，然后再慢慢远离。

可他不知道的是，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朝他奔来，愿意把他从荆棘里救出来。

但郑意，推开了他。

“……”

苏慎走上电梯，捂着眼的手感受到滚烫的眼泪流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走，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意，为什么明明说过喜欢我，又告诉我是心头一热……

想到这，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下，他吸了吸鼻子，抬手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完。

他不了解郑意过往，完全不会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

他垂着脑袋不甘心离开，一个人靠在摩托旁边吹了会儿凉风，泪痕被风凝固定在脸上，抬头盯着朦胧的月色，一言不发。

夜色深沉，撒开网一般笼罩着大地，月光星影洒落在栋栋楼宇之上。

郑意仍在焦急地等待，他靠墙蹲着，冰凉的墙壁紧贴后背，病房里面时不时传来心率跳动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一紧一慢。

他现在疲惫过了头，紧张不安一直伴随着他，他不敢张口呼吸，一颗吊着的心怎么都下不来。

他甚至已经感到了绝望。

“……”

如果奶奶真出什么事的话，那他真的就一个人了。

拐角处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郑意用眼尾瞥向那里。看到来的是谁，他忘了呼吸。

苏慎的鞋底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如棒槌敲打着郑意的心，他现在不敢直视苏慎，刚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苏慎手里提着饭走到他面前，单膝蹲下来轻声说:“先吃饭吧。”

郑意的内心被绳索紧紧缠绕，紧得他快呼吸不过来。

郑意抬起头，紧抿着唇，强忍住泪水，但烧红的眼睛出卖了他。

郑意不顾一切伸手抱住他，紧紧圈着他的背，胸膛紧贴胸膛，脸颊埋在他颈窝，任由滚烫的眼泪掉落。

抽噎了一阵，他嗓子快哑成碎片，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

苏慎的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他，细声说:“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郑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苏慎把他捞起来，带他坐到椅子上，伸手碰他脸颊替他擦眼泪。

郑意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出现在他瞳孔，他的心使劲揪了一下，把他搂在怀里，下巴抵着额头，“别再推开我了，我会陪你一起。”

郑意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我太害怕了...”

害怕会打扰你的生活，害怕你会永远离开我。

苏慎把粥打开给他喝，刚喝下一口，ICU的门突然打开。郑意把粥丢在一边跑过去，急忙问:“我奶奶没事吧？”

医生脸色平静，告诉他:“已经没事了，别太担心。刚刚可能被什么刺激到了，心脏病突然发作，幸亏来得及时，晚的话恐怕…”

郑意脸色一青一白，抖着声音道:“谢...谢谢医生…”

苏慎站在旁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没事了，别担心。”

医生见郑意很慌张，安慰他说:“要是不放心，可以继续留院观察一周。”

郑意点点头，“谢谢医生，那就再留院再观察观察吧…”

医生只准郑意一个人进去看他奶奶，苏慎一个人站在门前盯着，手肘突然被撞了一下。

医生把他从头观察到尾，一副看破世俗的目光，对他开口:“小子，你他男朋友?”

苏慎没回答。

他还没答应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医生笑笑，“都牵手了离谈恋爱还远吗，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走下去的，你们要好好把握啊。”

苏慎终于张口说话，语气坚定:“他不离开我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欣赏的表情:“小子，还挺深情。”

“哦对了，他说要再留院观察一周，你待会儿告诉他记得去缴费。”

“......这花销可不少哦…”

医生摆了摆手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