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捌·风云起
花满楼将被子蒙过头顶背过身不再理段子川。
段子川耸了耸肩,任谁也不会想到令人这般闻风丧胆的西厂督公是个怕吃苦药的人儿。
他放下勺子和空碗,熄了灯,在花满楼身边躺下。
一夜无话。
燕王逼宫一事平定之后,街道上依旧重兵把守,百姓们还都躲在自己的家里,有些胆子大些的悄悄推开门缝东张西望。
段子川只是一个空有爵位没有官职的闲散世子,是故早朝上的纷争他是一概不知的,乐得躺在舒服的躺椅上睡觉。
成亲后皇帝虽然没有趁机削了花满楼的职位,却准了他十天的婚假。是以二人都闲的无聊待在王府补觉。
倒是绿云闲不住,悄悄溜出王府,在外面逛了一圈,这才回来向二人说说这些日子的事情。
绿云饶有介事地说:“听说陛下大怒,说要将燕王斩首。”
段子川回道:“谋反乃重罪,此是必然。”
“皇后也被打入冷宫,林家上下九族都要受牵连被诛灭。我今天出去一看,整个林府都被贴上了封条。”
“听说锦衣卫抄家的时候连只狗都没放过呢。”
闻言,花满楼笑而不语。
西厂抄家,别提狗了,一只苍蝇也是不容放过的。
这些日子,绿云天天为花满楼把脉看病。这丫头本身有些自来熟再加上花满楼没人说话着实无趣,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混了个眼熟。
“世子妃也带人抄过家吗?”绿云目光灼灼。
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谈话着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以花满楼笑着应道:“嗯。”
“哇!”绿云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有个西厂着装的人进了院子。
那人在花满楼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花满楼忽然脸色一变,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同段子川说了声“有事出去一趟”,便回去换了件衣服跟那人走了。
“诶,你媳妇走了,你不做什么表示吗?”绿云看着花满楼的背影,托着腮帮问。
“叫世子,别整天没大没小的。”段子川望向渐渐离去的人,说,“丫鬟无礼容易被人拖出去打板子的”
“反正等我还完债我就拿回我的卖身契走了,管这些作甚!”
绿云伸了一个懒腰,冲段子川行了礼,慢悠悠的离开了:“世子再见!”
段子川欲言又止,无奈地摇摇头。
也罢,真希望这丫头能一直无忧无虑的。
……
“你说陛下晕到了?”花满楼上了马车问下属。
下属点点头:“今早陛下刚下了早朝,说头晕,没过多久就倒了。”
“此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陛下身边的近卫和公公,就只有来陪侍的薛美人知道了。”
“封锁消息,安顿好薛美人让她别出去乱说。”
“是。”
到了皇宫,花满楼疾步向养心殿奔去。
此时这个硕大王朝的统治者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陛下。”花满楼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花卿。”皇帝说。
“是。”
“最近有何异动?”皇帝在贴身公公的搀扶下半撑起身子靠在床上。
“有人刺杀段怀安。”花满楼回道,“该人声称自己是陛下的人,咬死不松口。”
“臣怀疑……应该是睿王派来的。”
听闻睿王多次造访段子川,疑似想要拉他入党,却被拒绝,极有可能怀恨在心对他下手。
皇帝点点头,未做表示。
过了一会儿,他说:“端儿糊涂啊。”
“请陛下赎罪。”花满楼跪下。
“朕的儿子一个个私底下结党营私,都当朕是个瞎子。罢了罢了,朕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他们的。”浑浊的眼眸望着屋顶,皇帝自叹道。
“辛苦花卿了,你下去吧。”皇帝挥挥手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大皇子今凌晨刚行的刑……”送花满楼出来的公公在他耳边悄悄说,顺带将一个小盒子递给花满楼,“这是今月解药。”
“咱家多谢公公了。”花满楼点头,向那公公塞了一些碎银。
“哪能,以后还得靠花公公了。”那公公满脸堆笑,收下银子。
……
花满楼拿了解药,回到了王府。
段子川受到了赵起元的约,午间出门去了,桌上摆好了他先前吩咐做好的午膳。
绿云正守在卧房门口站着,见到花满楼来了她微微行礼。
花满楼冲她笑着点点头,便步入了房间。
绿云是江湖人士这件事段子川也没刻意瞒他,毕竟绿云这张嘴也藏不住事,这几天在同花满楼闲聊间已经把家底透了个遍。
花满楼疲惫地卧在软踏上皱了皱眉,有些胸闷,总觉得事情不对。
此时酒楼间觥筹交错。
段子川同他们打过招呼,三人便开始饮酒闲聊起来。
睿王虽贵为亲王却在这群世家公子前没多少架子,也同他们开起玩笑。
酒正酣时,赵起元忽然起身去如厕,摇摇晃晃地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
隔间便只剩下了睿王和段子川。
“子川。”睿王忽然放下酒杯,眼神格外清明。
段子川回应:“殿下,子川在。”
“段卿本王没有想杀你……”睿王低声说。
“臣知道。”在外人看,睿王多次同他见面是想拉他入党,只有他们知道,不过是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两个少年舔舐伤口,互相安慰罢了。
“卿知道的,大梁快要倒了。”睿王忽然轻笑。
“殿下,您醉了。”
闻言,睿王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抬高声音:“本王清醒得很!本王从未如此清醒过!”
“什么万世昌盛,什么福泽永世,都是骗人的,哈!”睿王一掀桌,盘杯噼里啪啦碎落一地。
“这个王朝都这样了,本王的兄弟们还在争那个破位子,有什么可争的?”睿王踉跄几步,脚步不稳,段子川立刻上前扶住他。
“殿下慎言。”
“不,本王今儿偏要说!”睿王挣开段子川,“奸臣当道,灾难频发,多处起义,民生哀怨……这位子他又能坐多久?他们又能坐多久!”
“这天下从来不是刘家的,从来不是!天下始终是人民的,也只能是人民的。”睿王清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怆。
“段卿,他杀了大哥,现在他要杀本王!”睿王忽然抓住段子川的袖子,“这个恶魔从来没有什么父子情谊,他只在意他那几分的皇位。”
“殿下!”段子川忽然捂住睿王的嘴,“别说了,殿下……别说了……”
睿王安静下来,抚去了段子川的手。
他瘫坐在地面上,用手捂住面,低低抽泣。
段子川蹲下来,犹豫地望着睿王,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殿下,我们无法决定我们出生的地位,时代和父母。”段子川轻声说,“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社会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刘端眼神空洞,喃喃道。
忽然,他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段子川的怀里。
段子川一惊,下意识去测刘瑞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段子川紧急封住了睿王的脉,防止毒蔓延。他用碎瓷片划开了睿王的胳膊放血,又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解毒丸塞进了睿王的嘴里。
刚做完这一切,就见到回来的赵起元打开了隔间的门。
“这……子川,你……”赵起元显然受到了惊吓。
“锦衣卫查案!”隔间忽然传来了锦衣卫的冷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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