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拾·闲适谈

虽然是回了家，但段子川的嫌疑仍未解除。花满楼前脚刚讲段子川接了回去，后脚户部尚书就来捞儿子了。

但是清醒过后的睿王却派人拦下了赵起元。

“睿王指认说是赵公子下的毒。”前来禀报的人这样说道。

睿王放了嫌疑最大的段子川转而指认赵起元，这波操作实在是令人迷惑，但查到的下毒的小二却也赶在被审前服毒自杀了。

有人从店小二的房间里翻出了银元宝。

经查实，那箱银子是赈灾银。

得知消息后，大理寺卿联合御史台向皇帝申请对户部账目进行了核对。

不查不要紧，一查牵一发动全身。

贪污的决计不会是户部尚书一人这么简单，不止户部，满朝上下这批灾银由上到下层层盘剥，凡是经手的，都要剥下来些。

上面的也都是对这些贪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皇帝刚打击完燕王皇后一支，意欲彻底肃清余党，便要借这次狠狠打压一遍，便令御史台彻查。

而户部尚书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一时间昔日风光的赵府被人贴了封条，赵尚书一家都进了牢。

而赵起元谋害皇子一事似乎也是板上钉钉没有什么继续查的必要了。

转眼日子到了霜降，冷气侵袭，冻得人彻骨寒。

查处的贪官污党不仅仅有燕王余党，更有不少花满楼的人。

那些自诩清官的人不屑于同阉党为伍，愿意跟随的多半都是趋名逐利的世俗之辈——而这些人常常也是贪污严重的。

如果朝中分两党，一党是以内阁新任阁首宋岩为首的士族，一党就是以司礼监秉笔兼西厂督公花满楼为首的阉党了。

宋岩手下贪官虽少，但都是寒门起来的，无名无势，但不少因卷入民间起义被革职查处。

一时间，说不准到底是哪边元气大伤了。

这段日子花满楼因为这些事忙的不粘地，每次回来都是半夜三更，要不就是干脆不回来。回来也是完全将段子川当空气，一言不发躺下就睡。

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却要因上位者一朝戏言卷在一起，何止荒唐离奇。

段子川虽身无官职，但却在京城经营着些生意，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跑去店铺里看账本，搞得掌柜的直冒冷汗。

他不仅看，他还评，碰到不合理的地方，还要戏谑地质问上几句：“这里写的二十九两，怎么到了下面却少了四两？”

合着不仅朝上严查贪污，连店里还要查是吧。

掌柜的坳不住他，他哪里知道常驻在玉门关的段氏居然还有人回京城，回就回了，居然回来的是个精通商业的世子爷。

“一个舞刀弄剑的世家怎么就出了个懂经商的，懂就算了，还这么懂！”商铺里不少人后来因为谋私利被段子川开了后欲哭无泪，聚在一起哭惨。

他们哪里知道，这位世子是个连大刀都拎不动但是精通各种商业秘密套路的黑心棉。

受“重农抑商”的政策的影响，世人往往对商人都颇持有不屑鄙夷的态度，而正是这群人掌握了国家大部分财富。

玉门关是边疆地区，来往的不仅有来犯的蛮夷更有来经商的外商，这群人不同于中原人，有着黄棕的发色和蔚蓝的瞳眸，还说着听不懂的洋话。

问他们从何来，只道是山那边。

他们带来的物什新奇又有趣，看得小段怀安惊叹连连，对山那边的世界充满了憧憬。

就在十岁那年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带上自己的小包袱偷偷溜进了商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幸亏在出关的时候被边将发现逮了回来，不然后果是定北王想都不敢想的。

他就两个孩子，没想到唯一的儿子却对打仗半分都不感兴趣。让他背书学儒学经典吧，没好好做多久就要跟关内其他野孩子逃课去逛市场，被训了好几顿也不改。倒是家里的小姑娘打小就喜欢舞刀弄剑，骑术更是关内大半战士都比不上的。

到了最后，定北王也懒得管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强扭的瓜不甜，这小子能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只要以后别来碍我眼就行。”

索性段子川本性不坏，不然定北王怕是还没战死沙场就被亲儿子给气死了。

不过这些都是前话，如今到了这京城，段子川倒是想野也不敢了。

他得了定北王和王妃在京城留下的生意，便趁着无事挨个逛过来，发觉不少人局是因为他们家在京城无人，对生意都是兴致缺缺更甚者据为己有。

之前跟着他来京城的，除了管家和打小跟着他的侍卫止越就只有绿云了。

家门清冷，没机会逛，但花满楼来了后带来了不少人，这些人个个都文武兼备。

大漠北民风粗犷，没有什么你我之别。这些人虽然是效忠于花满楼的，但段子川却毫不避外地点了几个人随他一起看门店。这样遇到不讲理的正好可以制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被点的几个人愤愤不平，跑去找花满楼告黑状。

花满楼这段时间忙着跟宋岩打擂台，没时间管这些琐事，一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他让你们去就去，正好帮咱家看着他。”

闻言，领头的灼欲哭无泪，但主子有令不得不从，只好委委屈屈地去了。

“灼，你是蜀人？”段子川突然转头问站在一边试图当空气的灼。

“回世子，是的。”灼不知道主子这位“便宜夫君”肚子里又在闷什么坏水，想摇头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了。

“那你应该会做火锅的吧。”段子川唇角微勾，笑盈盈地看向灼。

这次，灼想也不想地拒绝：“不会。”

“啊？”段子川眼神瞬间落寞下来，“你一个蜀人都不会炖火锅，你不觉得给你们家乡人丢人吗？”

灼不吃这套，开始装可怜：“下属是贫民窟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等奢华物什，更何况是做了。”

“那可惜了……”段子川走出酒楼，望着路上生出来寒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罢，我亲自试试吧。”段子川说到做到，直接抬脚去菜市选食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