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白城

第二天，依旧是艳阳高照，微风燥热。顾辞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天上飘着的几朵云像是很软很甜。顾辞没吃过棉花糖，但是看到书里的插图，棉花糖是用云彩那样白的丝绒做的，应该也会是又软又甜吧。

讲台上老师声嘶力竭的讲着，声音传到最后一排，让她想起单元楼下的蛐蛐儿，也是很聒噪地叫着不知疲倦的。旁边的女孩正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白纪雅是新转来的还没有校服，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和宽大的白T恤，勾勒不出多少少女的身段，两根麻花辫随着她记笔记的动作微微晃着，倒显得有些俏皮。顾辞忍不住逗逗她。

于是，一张便利贴就这样飘到白纪雅桌子上，上面的字迹劲秀有力。

“中午放学跟我走呗。”

“去哪？”

“白石城。”

白纪雅没再往下问，只是把便利贴夹到笔记本下面继续听课。

这算默许吗？

放学铃响，教学楼空，所有的学生都象逃荒一样往食堂冲去。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俩。

顾辞伸了个懒腰，莫名有些开心。

白纪雅很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做着一道数学题，好像压根儿没在等人。顾辞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这才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俩人前后出了教室，顾辞熟门熟路地拐进厕所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那条巷子的围墙不高，大概只有两米左右。顾辞走到墙角的一块石头跟前回头看着白纪雅。

“上得去吗？”

其实顾辞也没指望白纪雅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真能爬上去，毕竟她这么纤瘦地纸片儿一样。

可是显然，她想错了。

细胳膊细腿儿的白纪雅在她眼皮子底下踩上那块石头，甚至脚都没踩实，扒住墙沿纵身一跃，就上去了，蹲在墙上朝下面一脸惊讶的顾辞笑得腼腆，小辫子一翘一翘。

“啧，你属猫的吗？”本来还想着就逗逗她然后带着人想办法贿赂保卫科走正门，现在看来倒是不用那么麻烦，却不得不让她再次审视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女孩。顾辞这么想着，没用踩石头，直接助跑了几步，一步上墙，单手撑了一下完美翻到了对面。

翻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白纪雅居然还蹲在墙上。

“抱歉，这里有点高，我好像，下不来了。”

白纪雅抱歉地朝她笑了笑。

“......”

敢情这丫头真是属猫的，上的去下不来吗？

顾辞当场无语，但不能拖得太久，会被来回巡视的刘主任逮住的，那可就比较麻烦了。思前想后，顾辞脸上不怎么情愿地朝上面伸出手。

白纪雅拉住她的手试了试，哭笑不得地说：“不行不行，你站在这我更不敢跳了，我怕压到你。”

怎么这么麻烦。

顾辞有些不耐烦，陡然拉紧白纪雅的手。白纪雅没有防备，居然就给她拉了下来，倒是没有尖叫出声，但是扑到顾辞怀里时显然吓得不轻。顾辞搂住她的腰轻而易举把人放到地上，看小姑娘拍着胸口大喘着气，居然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白纪雅其实跟顾辞差不多高，两人都是167左右的个子，只是那天顾辞恰好穿了双鞋底比较厚的球鞋，所以摸起白纪雅来就比较顺手。其实摸完后顾辞自己也吓了一跳，从耳尖红到了脖子后面。白纪雅看着强装淡定的顾辞有点好笑，被顾辞理解成嘲笑的意思，恼得某人当场别别扭扭地冷下脸来。

于是白纪雅被一言不发的顾辞拉着向小城南边走去。

说是白石城，其实也就不大点地方，靠着她们在教室里就能看到的那片海，那儿的房子全用白色的石头砌成，来来往往的游人很多，看样子是当地很著名的一个景点。偶尔也能遇到几个穿着跟她们一样的校服的学生，估计也是午休偷偷溜出来改善伙食的。

靠海有一条小食街，热气腾腾的景象一时让白纪雅有些兴奋。但很快她就不那么兴奋了——她没带现金。

于是她转头瞟了一眼顾辞，看她转头看着她，还露出了一丝讨好又尴尬的笑。顾辞挑了挑眉。

“没带钱？”

“在教室里......”

顾辞看着阳光下女孩耀眼的笑容，转过头去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闷。

“没事儿，我请你吧。”

于是她们买了一些炸串和奶茶，顾辞狠狠心又买了几个生蚝，站在小摊边儿的沙滩上吃起来。白纪雅的皮肤很白，像玻璃瓶子里的牛奶在太阳底下下泛着光的那种，让顾辞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俩人吃饱喝足，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顾辞看了看表，“这么晚了回去肯定被楼管抓到，再转转吧。”

白纪雅边啃生蚝边点点头，温顺地说好。麻花辫甩在肩头，眉眼间天真飞扬的少女气息像甜甜的草莓蛋糕。顾辞看着，又想起自己也没吃过草莓蛋糕，不知道是不是和棉花糖一个味道呢，都是甜甜的软软的。

于是二人在沙滩上转悠起来，又不知不觉走到海边。白纪雅踢着沙滩上的贝壳，顾辞左手插进校服口袋，两人之间的距离说不上很近。

一阵海鸟的声音传来，是两只海鸥在天上盘旋。白纪雅抬头看着天空，顾辞也配合地停下来。

“真好啊。”

白纪雅看了一会儿突然说。

顾辞也抬头看向天空，她在这里待惯了，说不上什么好不好。但大概海鸟和天空在白纪雅眼里都是很美好的东西吧，毕竟她也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小辞！我就知道你也出来了！”

突然一声叫唤打破了顾辞无声的自言自语。两人回过头，老远看到了两个穿校服的女生。

白纪雅觉得她们有点眼熟，便拽了拽顾辞的袖子，凑近了小声问，“她们谁啊？”

顾辞抬起胳膊招了招手，一边偏过头小声跟白纪雅说：“14班徐枫跟我们班林灿。。”

“她们也是翻墙逃出来的吗？”

“她俩估计是走的另一条路。”

白纪雅顿时心中很是无语，这什么破学校啊，怎么哪里都能钻出学生来。

人影渐近，白纪雅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左边那个穿着黑色短袖把校服褂子系在腰上的长卷发女生应该就是徐枫，她旁边板板整整穿着校服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相的大概就是林灿了。白纪雅笑了笑，准备跟新同学打招呼。

“哈喽!”林灿朝白纪雅打了招呼，倒也是很和善的样子。徐枫眉眼有些冷，一看就是高冷御姐系的，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倒是对旁边的顾辞很热络，递给她一根冰棒，痞笑了一下，顺手就勾住了她的脖子。

“看我比赛没有？”顾辞笑着摇摇头，“最后一节课让老王占了，没上成体育。”

徐枫立马提高了嗓门，“操！你是没看见9班那群傻逼是怎么恶心人的，球打到一半中场换人，抢不到球就改撞人，我们差点儿跟9班打起来！”

“差点儿？”

徐枫有点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

“两个班约了一架，晚饭空在教学楼后面那片林子里。”又好像觉得自己声音虚得很没骨气，抬手朝顾辞肩膀捶了一拳，虚张声势道：“要不要给我撑撑场面？”

“下午老王要考试，估计得拖堂，不然我也不会上这儿来多买点饭。”顾辞苦笑，

“下次吧。打得漂亮点儿。”

“噢对！下午有随堂测验！要命了小枫，赶紧跟我回去复习！”

旁边的林灿惨叫一声拽着徐枫就往回跑。

“害，行吧行吧，你们18班破事儿真多！”徐枫扔下一句话就被拖走了。

打架？这个学校这么乱的吗？白纪雅侧目去看顾辞，她正一手插在校服兜里，短发遮住了眉眼，隐有戾气，散发出一股子叛逆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有些陌生。唔，这人不是班长吗？怎么听徐枫的语气，她以前经常打架似的。

顾辞盯着徐枫和林灿的背影沉默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上的冰棒在滴着冷凝水，沾了她一手。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随即拆开包装袋想也没想递给白纪雅，自己走去找垃圾桶扔袋子。白纪雅顺从地接了，一边舔着雪糕一边跟上来，于是二人也就慢慢悠悠往回走。

是绿豆雪糕，甜得化不开的那种。白纪雅咬了一口举到顾辞嘴边。彼时顾辞脸上阴沉的表情还没退去，只摇了摇头。于是白纪雅也就自顾自吃起来，没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尽管自己早就察觉。于是返程的路上二人便一路无话。

直到又到了那面墙外，顾辞才回头看了白纪雅一眼。

白纪雅朝她微笑了一下。别看了，上不去。

顾辞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蹲了下去。

这是，要自告奋勇当那块石头了？白纪雅有点想笑。女孩子的脊背看上去有些单薄，却意外的可靠。白纪雅用膝盖顶上顾辞的肩膀，借了一下力，顾辞微微抬起身体，白纪雅便够到了墙顶。

白纪雅爬上去的地方正好正对着底下那块石头，所以也就降落得异常顺利，两人用了三分钟不到就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一身轻松地回到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