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典礼
高中时期的早读时光永远让人昏昏欲睡。
顾辞抬头看向窗外。
清凌凌的天光清浅地洒进窗子,并不耀眼,轻轻柔柔的,像一泓清澈的泉。夜幕褪去,旭日还没来得及东升,日夜交界处最为诡谲,却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
好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响,学生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扫而空。只有几个住校生匆匆忙忙离开教室赶去食堂,剩下的人都磨磨蹭蹭地在自己座位上收拾东西。
今天开学典礼。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问,老师也没正式下过任何通知,师生像有心灵默契一般心照不宣,各自做着准备。
白纪雅对这个学校的运行方式好奇得很,但没有直接问,默默装在心里。她现在正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没带早饭,没有饭卡。
顾辞正在收拾书包,余光瞟到白纪雅无所适从的样子,往书包里塞书的动作一顿。
不一会儿,一只袋装小面包飞到白纪雅桌子上。紧接着滑过来一包牛奶。
白纪雅懵懵地拿起来,又转过头看着顾辞。
“你还有吃的吗?”
顾辞皱眉:“不够?”
“不是,你自己够吃吗?”
顾辞一抬头看到小姑娘睁得大大的眼睛,抿了抿嘴唇。
“我去食堂。”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刻都不想再跟这个同桌呆在一块儿了,顾辞站起来就走,偏偏又被白纪雅抓住了校服袖子。
“我跟你一起去,买完了饭可以在操场上吃吗?”
顾辞忍住想甩手就走的冲动,回了句:“等会儿全班会一起站队去操场”,声音闷闷的。
白纪雅松开手,应了一声。
顾辞随便买了个饼子,一边啃着一边往回走。来的有点晚,排了很长的队,买到时饼已经凉了。她不是个挑食的人,也不嫌弃,大口吃着。
食堂门口正对着操场,顾辞出来的一瞬间看到太阳从教学楼后升起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阳光下,有道人影向她走来。
顾辞一愣。
白纪雅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还拿顾辞的包,看起来快要将她压垮。但她依旧走得很轻盈,踏着阳光,看着她笑。
顾辞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白纪雅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顾辞刚刚费力把嘴里的饼咽下去。
“你来干嘛?”
白纪雅看着有点委屈,“老师让我们自己先来操场站队的。”
就好像顾辞刚刚恶狠狠凶了她一样。
“凳子呢?”
“我请班里的男生帮忙拿了,他们都特别热情!”
看着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子,顾辞一脸黑线地接过自己的书包,发现重量并不算轻。拉开一看,书包里装着几本练习册,还有自己的水杯。“
天太热了,会渴的。”白纪雅在旁边解释道。
顾辞心念一动,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白纪雅指着天空惊奇地喊道:“顾辞,你快看天上!”
“那些云,好不好看?像不像鱼的鳞片?”
顾辞抬头看了看,“唔,要下雨了。”
白纪雅疑惑地回头看她,“为什么?”
顾辞白了一眼这个生活小白痴。“这是鱼鳞云,预示着最近天气状况不稳定,可能会刮风下雨。”
“这么好的天气,也会下雨吗?”
“说不准。”
白纪雅还是看着天,“秋高气爽”这个词真不是骗人的,秋天的天空看着就又远又淡,几缕闲云飘在上面,看一会儿便能让人思绪飞远。
顾辞没什么耐心陪她赏景,拉着人往操场走去,白纪雅顺从地跟上。顾辞步子迈的大,她几乎是一溜小跑。
等找到自己班的队伍站好了队,顾辞饭也干完了。拍拍手上的残渣,顾辞一回头发现本该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四处张望了一番,顾辞才从男生堆里扒拉出白纪雅的背影,脑袋上的两根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好像聊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白纪雅一手一个凳子吭哧吭哧一路小跑过来。顾辞挑了挑眉,平时看着这小丫头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顾辞接过凳子,道了声谢,又问:“你让谁帮忙搬的?”
“不认识啊,就那边坐着的两个同学。”白纪雅挨着顾辞坐下。
顾辞顺着白纪雅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白纪雅口中的“两个同学”原来是纪律委员苏向宇和体育委员许澈。
好嘛,嘴上说着不认识,一挑就挑了两个最帅的,真是口嫌体正直。
顾辞摇摇头,打开课本开始背单词。开学典礼什么的她不怎么关心,大不了等会儿念到名字的时候上去捧着荣誉证书做做样子,反而是下午英语老师的单词提问和课文默写更让她紧张一点。
白纪雅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眼睛一直盯着主席台的方向。
校长年过花甲,头发花白,拖着长音像唱票一样念着获奖学生的名单——那是年级前一百的优秀学生。顾辞的名字本来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念在唇齿里脆生生的,被老校长带着南方口音的声调一拖,倒有点拖泥带水了,带了点延绵不尽的尾音。
顾辞合上书,站起来往主席台上走去。
国旗下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总是青春时代最最光彩夺目的记忆。
太阳升起来,天上的鱼鳞云染了霞光,如梦如虹,铺满这一刻的记忆。顾辞举起荣誉证书,向台下乌压压一片人露了个笑脸。
她掉进台下的女生晶莹透亮的眼睛里。
朝阳太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顾辞眯了眯眼,依稀觉得好像看不清台下,却又好像看见了白纪雅眼睛里倒映的斑斓天色和盛世烟火,
看得那么真切。
这次开学典礼结束的比意料之中晚了很多。本来校长的发言还没停止,实在是看着天色已晚,风雨欲来,怕自己和学生都会被淋成落汤鸡,这才不情不愿结了个尾。
校长还真算得很准,学生刚回到教室,暴雨就倾盆而下,天色顿时一片漆黑,狂风暴雨,飞沙走石,银蛇如注,乌云压天。
教学楼里开着灯,学生们却很难静下心来上自习。窗外什么也看不清,豆子大的雨砸在上面,发出惊人的响声。
南方很久没有过阵势这么大的雨了。
顾辞关紧窗户,转身看到白纪雅一脸淡定的坐在桌前写作业,再看教室里的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经同桌挤到了一起,胆子小的女生愣愣的瞅着被雨水浇的一片模糊的窗子玻璃说不出话,一部分男生逞着能不愿意当胆小鬼,都纷纷放言:
“害,就这?爸爸我当年去白石城那片海最深的地方游泳比这刺激多了!”
“你爷爷我三岁就在海里逮鱼抹虾了,这点儿雨算个毛线!”
“就这破楼,塌了老子也能游出去!”
.......
顾辞觉得吵,又不想出声维持纪律,跟隔着三排斜对过的苏向宇使了个眼色。苏向宇很快会意,把数学书卷起来敲了一下吵得最凶的他同桌的脑袋。他同桌字正腔圆地骂了一句“我草”,毫不客气地展开了回击。
得,更吵了。
顾辞按了一下抽动的额角,黑着脸别过视线。突然听见身边的人一声嗤笑。
顾辞突然很想效仿一下苏向宇刚刚的动作。
白纪雅低低笑着,看顾辞脸色实在难看,才敛了笑意,问了一句:“你拿伞了吗?”
“.......”她没拿。
“没事没事,我拿了哒!”
白纪雅弯下腰在桌洞里很卖力地掏着,半天掏出一把透明的折叠伞,叠的很板正。顾辞看着同桌献宝一样把雨伞拿出来举到她面前。
“还好我没换书包,包里还装着伞。”
“看在你今天早晨给我小面包的份上,我的伞借你一半!”
“......”
“笨蛋,我那包牛奶是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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