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羞赧

下午的小测题目异常恶心，居然整张卷子上都是历年高考的压轴大题。

顾辞边做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戳完最后一个题放下笔就开始趴在桌子上走神。一开始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处在放空状态，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到了午后的白石城，想到了外头毒辣辣的太阳，想到了那支甜腻腻的绿豆雪糕，想到了身边的人白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在太阳下发着光，明媚得像二月春风雪华并济。

白纪雅就坐在离顾辞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专心致志地做着卷子。许是有些倦了，她几乎是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上捏着根笔演算。窗子开着，燥热的夏风吹进来，把白纪雅的刘海吹得有些乱，几缕头发垂在耳边，意外地乖顺。

也不知这风吹了多久，白纪雅头发上那股好闻的洗发水香味顺着风直往顾辞鼻孔里钻，她不由得屏息静气，最后竟被这带了点奶糖味的香气弄得有些厌烦。

终于熬到了打铃收卷，顾辞起身收卷子，交到讲台上之后没回座位，而是直接出了教室。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天气热得很，吃饭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食堂大概也卖得差不多了，现在去基本是要饿肚子，好在她有先见之明，也并不发愁。

于是晃晃悠悠的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两瓶冰可乐，顾辞又插着兜往回走。

回到教室一看，果然大部分同学都提前买好了饭正在座位上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显然十分清楚数学老师的德行。白纪雅也坐在位子上边吃着顾辞买的烤串，一边侧过身子看着窗外的夕阳。可能是终于受不了被风吹得散乱的发型，她拆了辫子，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被霞光染成金栗色。

手里的冰可乐把手冻得没有温度，顾辞走过去把一瓶可乐放在白纪雅桌子上。

白纪雅看了一眼，略微惊讶，随即一笑，声音轻快地道了声谢，可能真的是心情很好吧。

班里的学生正在大肆谈论着这次数学考试题目有多变态，抱怨抢不上饭的无奈，声音嘈杂，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仿佛除此之外大千世界再无冬和夏。

顾辞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下好几口冰可乐，抬头去看窗外布满云霞的天色，突然觉得，第一次觉得，这样也很好。

白纪雅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串烤串递到正在发呆的顾辞面前晃了晃，“吃吗？”

顾辞接过来，低了头默默咬下一块肉。烤串已经凉透了，失去了原本的鲜美，肉质变得硬邦邦的，并不是很好吃，所以她也没咬几口就拿在手里，继续去灌可乐。倒是白纪雅并不挑食，认认真真啃干净后把签子丢到垃圾桶里，开始拢头发。

顾辞看着她梳头发的样子，因为头发太长，她自己梳起来很不容易。

于是顾辞把剩下的烤串也丢进垃圾箱，顺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吗？”

白纪雅又用刚刚那种有点惊讶又带点笑意的眼神看她，说了声“好”。顾辞从桌洞里掏出纸巾仔仔细细把手擦干净，才拢过白纪雅的头发。

“你想要什么发型？”顾辞站在白纪雅身后问道。

“都可以，你擅长什么就扎什么好了。”白纪雅把手上绑着的皮筋解下来递到后面。

顾辞试了试，却懊恼地皱了眉头。

太长时间没扎过头发，这玩意儿是，怎么搞的来着？

于是顾辞抓着白纪雅的头发手忙脚乱地捣鼓了一通，白纪雅好脾气的没有打断她，只是不时出声提醒着步骤，饶是如此，顾辞依然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心烦意乱到想撒手不管。花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只松散地绑起一条粗粗的麻花辫，而且还编反了。

天杀的到底发了什么疯要问那么一句啊！她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这玩意儿比数学题变态多了好吧！顾辞内心疯狂骂娘。

白纪雅却是连镜子都没照，转过身对她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天色暗下来，窗外没有什么光亮了，顾辞却依旧觉得，好像还有小星星跃动在白纪雅的眉梢，一闪一闪，莫名叫人心慌。顾辞别过脸去不看她。

晚自习上的很仓促，老师们又在开会，只在最后一节课从教师办公室传出一个消息：明天上午开学典礼。消息一经传开不到十分钟就在整个教学楼炸开了锅。

教室里依旧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伴着初秋的晚风，烦躁得让人难安。

白纪雅捅了一下顾辞的胳膊，凑近了低声问道：“你们学校都是怎么举办开学典礼的啊？”

突然的靠近让顾辞瞬间清醒，女孩子独有的发香钻进她的鼻孔，让她心惊。她不由自主地想退却，一低头撞进了女孩子清澈的眼眸。

那是一座宇宙。

顾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回答对方。

“唔，挺正常啊，就......校长发言，学生代表发言，评先树优，国旗宣誓。”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无聊，遂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白纪雅的眼睛里却渐渐升腾起渴望。看得顾辞目瞪口呆。

“听起来不错耶！其他学生是坐在礼堂里？”

“......想多了小公主。在操场，自己搬椅子。”

“哦，这样啊，那也不错。”白纪雅没显得有多失望，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顾辞给编的辫子实在松散，随着女孩子的动作散下几缕碎发，衬得她整个人慵懒又优雅，像只波斯猫。

顾辞闭上眼，不愿再去看。

什么波斯猫啊，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