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兄弟相见
还不随他拿捏?
许是太过自信,领头人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不过一个买来的下仆,哪来的权利去为难少爷呢?
没多久,刑房大门再次被推开,满身鲜红的容尘踉跄着走出来,刀片依旧在他的身体里肆虐,他疼的有些恍惚,好像,刚刚听见谁在议论哥哥?
压不下心底的不安,容尘下意识往哥哥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感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涣散的瞳孔难以聚焦,但容尘还是看出割破他脚掌的是一片沾着新鲜菜汤的碎瓷。
碎瓷?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谁打碎……等等!这个方向?
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容尘不再顾忌自己身上的伤痛,疯狂的向前奔去。
终是被伤势所累,待容尘赶到那个有些荒凉的庭院时,隔着大门,都能清晰听见男孩慌乱的哭喊,重物倒地的闷响,以及,那道嚣张的嘲讽。
“大少爷可不要不识好歹!摆什么架子呢?感谢你的病吧。要不是你一直病恹恹的,怕是早就被丢进刑房,和你那皮糙肉厚的弟弟一起,天天让我们虐打取乐了!”
“砰—哐当!”
实在听不下去了,容尘一脚踹开了庭院大门,没想到这门一点都不结实,踹开后摇摇晃晃了一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无视里面人错愕的表情,容尘径直走向被推倒在地,此刻正呆呆坐在地上傻望着自己的哥哥。
刚想伸出手将对方扶起来,却在发现自己满手鲜红后飞快收回,只能无措的半跪在一旁:“伤着了?”
见对方始终不吭声,只一个劲盯着自己身上嶙峋的伤痕,容尘有些不自在,他原先准备受完刑直接去账房,没想来见哥哥,这一身可怖的伤口别说处理,连个简单的遮挡都没有。
容尘叹气,该吓着哥哥了。
“二,二少爷?”那领头的打手此时也缓过神,还是那个一向任打任骂的二少爷嘛,怎能被他吓着?
猛咳两声,领头打手清清嗓子,又恢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怎么,二少爷还嫌今日小的伺候的不够痛?想再多来几道?”
这些讽刺容尘是从小听到大的,若此时只他一人在这,他自是没什么意见,但哥哥……在他心里一直霁月清风的哥哥,怎么能让他看见这些不堪?
刚想将那恶仆拖走,耳边却忽然传来哥哥的呢喃:“原来你,这些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哥哥垂着头,似乎还是没能缓过神,他先天不足,常年卧病在床,于是父亲从不准他踏出自己的院门,对于外面的事情,也只能从墨竹那知晓一二。
他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很受父亲器重,府里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他的,他很想见见这个弟弟,可是他出不去,弟弟也从未来过。
墨竹告诉他,二少爷太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见他。他也理解,只希望弟弟能替他好好孝顺父亲……
可是,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先是一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容府仆人的壮汉跑来说,他可以随意虐打自己的弟弟,甚至展示起身上沾染的大片血花,笑着告诉他,那都是他弟弟的。
紧接着,大门被踹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抹鲜红便闯进了他的眼底。
常年卧病,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弟弟的模样,但一见到那个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瘦弱少年,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弟弟。
如今已经步入深秋,他却赤着上身,那些狰狞的血口,陈年的伤疤,外翻的血肉,片片的银光,清晰明了的告诉他,那人没说谎,他的弟弟这些年,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哥?”
容尘有些担忧,哥哥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外头风大,得快些带哥哥回房休息……欸?
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残羹剩饭,容尘的目光逐渐冰冷:“这些是怎么回事?”
那领头打手霸道惯了,一时间还没摆正心态,见容尘怒了也不在意,还当二少爷是看到正常的饭食,终于饿的不行,准备讨饶了。
“呀呀,我们的二少爷终于受不了了?可惜了,受不了也得受哦,老爷可吩咐了,不允许您食用任何食物,任何食物哦!二少爷怕是长这么大,连残羹剩饭都没吃过吧!”
见哥哥的脸色逐渐苍白,容尘皱眉,他先前一直没想过将府里的下人管理管理,没想到养出了这种欺主的恶仆!
不再客气,容尘攥住那恶仆的手臂,几下就卸掉了对方的肩膀,那人从没受过这种痛,还没怎样呢就惨叫连连,急忙讨饶。
“去厨房端些清淡的小菜来。”容尘本不打算再用这人,但很明显哥哥的身体不适,看这架势,也不知多久未进食了。
领头打手捂着手臂拼命点头,掉头就跑,刚刚的剧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他可以随意虐打二少爷,那是人家自己不反抗,要真算起来,他算哪根葱啊!
“等等,回来!”
刚刚的动作又将身上的伤挣开了不少,血呼啦渣的着实吓人,想了想,容尘还是喊住了人:“你的外褂,留下。”
“啊?”许是肌肉记忆太深刻,领头打手下意识答道:“二少爷,老爷下过命令,不允许您穿任何衣物……啊!小的这就脱!”
容尘此时是真有些慌了,无食吃,无衣穿,正常人是无法生存的吧?
哥哥,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会不会,也如其他人那样,恐惧害怕他?
“我记得,你叫容尘对吗?”一字不落的将弟弟的遭遇刻入脑海,哥哥顿觉心口绞痛,舌根发苦,手脚发麻,耳边不断回荡着刺耳的轰鸣声,容尘……尘……他这才反应过来,父亲怎么会给弟弟起这样的名字!
他记得儿时自己生过一场大病,总怕撑不住,怕父亲嫌他是个累赘,当年的父亲得知后,将他搂在怀里,温柔的告诉他,他为他取名容君瑜,瑜,是一种美玉,他是,父亲的宝贝……
可如今,他幼时的担忧成了现实,父亲连他这个曾经所谓的宝贝都抛弃了,又怎会去爱……一个他本来就不爱的儿子?
容君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眼前逐渐发黑,身体也控制不住发软,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个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冰冷怀抱……
一滴泪,无声没入发间。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弟弟这些年过的好呢?
“哥?!”
容尘抱着哥哥,略有些无措地立在原地,他不明白,他明明有按时给哥哥送药,为什么哥哥的身体还是这么虚弱?
一旁的墨竹见二公子帮了他们,惯性思维让他第一反应不是感谢,而是有些担忧,就二公子这处境,真的能帮他们吗?
可别连累他们啊……
瞅见二少爷完全当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抱着大少爷就往屋里走,墨竹忍不住吐槽:“少爷的身体本来就差,还住着这种偏僻,一点都不通风的院子,身体能好得起来才怪!”
平心而论,大少爷的日子真的比二少爷要好太多了,但那只是跟二少爷比而已……如果可以,墨竹还是希望自家少爷能过的更好一点的。
“你说,这个院子不好?”
刚将哥哥抱上床塌,容尘闻言有些不解,这个院子不好吗?不过好像很多年前,哥哥确实不是住这的。
不懂有什么区别,但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还是开口问道:“哪个院子好?”
“这还用说?当然是主院里的怀瑾阁啊!那地方可华丽了,有冬日的暖房,地板都是用特制的温玉铺的,再冷的寒冬也感觉不到多少寒意,有夏日解暑的冰窖,还有为了防走水,屋子里用的可都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但那可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早在很多年前,容老爷就将那座院子送给了旁系的容子陵少爷了。
想到这,墨竹忍不住撇撇嘴,明摆着看不上自己体弱多病的亲生儿子,要等百年后将家产都送给外人嘛!
“怀瑾阁吗?”
容尘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不过既然说那里好,那就去那吧!
心下有了决定,便一刻也不肯让哥哥在这多呆了,将人打横抱起便径直走向那所谓的怀瑾阁。顺便神情自然的吩咐墨竹去请大夫,在得知老爷不准大少爷随便请大夫后,气恼的踹飞了路过的一位随机侍从并以武力成功让对方屈服。
“去请大夫!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很快,容尘抱着昏迷的哥哥,一脚踢开了怀瑾阁的大门,他还真没记错,这里,是哥哥九岁前的住所。
以强硬的姿态赶走里头一屋子的仆从和侍女,丝毫不在意那些人要往哪里告状。
墨竹颤抖着一路小跑跟随,几次想开口都没有机会,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被欺压多年,对任何人都百依百顺的二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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