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蛇刑

“二少爷，您不怕吗？”

容尘正准备去熬药，听到声音还愣了一会才想起哥哥身边还有个小侍从，想了想，递过去一盒厨房刚送来，还热气腾腾的饭菜。

“怕？我怕什么？”

墨竹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咕了一声，只好红着脸接过：“您这样，老爷会责罚的吧？”

“责罚，你是指这些？”

容尘随意撕开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料，满脸的不在意。

“他打我只是单纯拿我出气，和我做了什么没有关系。”

出气？当爹的打儿子是为了出气？

墨竹不懂，他也不想懂。他是大少爷的侍从，照顾好自家少爷就行了，这个二少爷会遭遇什么关他什么事？

“哥哥住到这里的话……麻烦最好不要让哥哥随意出房门哦。”

“凭什……！”

刚听到这句话时，墨竹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怒意，老爷不让少爷出门就算了，你怎么也？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目光就顺着容尘的视线落在了院门外……那一排排还在滴血的刑架上……

“这些……都是？”

仔细看，树枝间挂着根根长短不一的鞭子，锁链；墙角随意摆放着各色的板子，棍子，藤杖，铁棍；甚至连观赏用的池塘里，都有道道锁链漂在水面……

“我尽量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容尘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那之前，劳烦你不要让哥哥看见这些，我怕会吓到他。”

“……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墨竹从那一刻开始，忽然觉得自家少爷过的真挺好的。

换了住处，端来饭菜，请了大夫，喂了药，容尘又送来了些干净的衣物，一直忙碌到傍晚，容君瑜，可算是清醒了过来。

“哥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容尘见哥哥醒过来后只是愣愣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有些不安的瞅了眼窗外，那些刑具应该都撤走了呀？那哥哥在看什么呢？

“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容君瑜看着眼前裹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斟酌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那句简单的问候。

只是，口中这熟悉的腥味，让他有种不好的猜测。

“你喂我吃过什么吗？”

“欸？”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容尘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望向自己心口，又立刻挪开。

“大夫说最好不要空腹喝药，但哥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只能让墨竹给你喂些补汤，药还是之前的药方，然后就……没有别的了，怎么了吗？”

察觉到弟弟的紧张，容君瑜什么都没说，他此时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这还用问吗？他很久之前就怀疑药里的腥味是掺了谁的血，只是那会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一直以为是父亲……

后来，父亲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在偏僻小院，再不关心，他一直不愿相信，不相信父亲会突然不爱他了，执着的想再见父亲一面，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容尘的存在，想当然的认为，父亲是因为有了个健康的孩子才不要他的，他羡慕过，嫉妒过……

现在才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没什么，我有点饿了。”

“哥你刚醒，大夫说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我让人熬了你最爱的鱼片粥哦～”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关注着自己吗？

“我可以唤你尘儿吗？”

“欸？”容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开心的点了点头：“好呀～”

容君瑜的身体依旧很虚弱，简单聊了几句后就难掩疲态，被弟弟塞进被窝时还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才是哥哥，却被弟弟这般照顾着。

等等，这屋子好像……？

是尘儿换的吧，倒是许久不曾这般被人珍视着了。

见哥哥睡着，容尘收起脸上的笑意，换上一副淡漠的神情，边撕开身上的衣物边往刑房的方向走去。

“二少爷？”

路过墨竹时，容尘脚步顿了顿，思索片刻后还是吩咐道：“药方在桌上，记得按时给哥哥抓药，服侍哥哥的下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就到。没事别带哥哥出门，有事……有事就去找我，这些天我应该都在刑房。”

墨竹不知道二少爷是如何淡定的说出，这些天我都会在刑房这样的话的，他是真的不怕吗？

见墨竹点头，容尘也略微安心，他这些天攒的责罚绝对不轻，有这个小侍从在，倒是不用担心哥哥没人照顾。

步入熟悉的刑房，不用打手开口，容尘自觉寻了块钉板跪下。

“二少爷，老爷传信说要给您紧紧皮，还有就是去……去蛇窟。”

闻言，容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起身将自己悬吊于半空，任由对方将布满倒刺的锁链一圈圈缠在身上，再将锁链的两端绑在刑架两边的支架上，待绑好后，两个大汉开始转动支架，将容尘身上的锁链不断收缩勒紧。

锁链越收越紧，倒刺早已扎入血肉，鲜艳的血色不断从锁链缝隙中漏出，在脚下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锁链仍在收紧，一直到锁链本身也深深嵌进血肉才罢休，但也只是不再继续收缩罢了。

“三个时辰，时间到就劳烦二少爷自己去蛇窟了。”

“……嗯。”

容尘费力抬眸嗯了一声算做回应，这道刑罚他不是第一次受，可怎么都无法习惯，尤其他的身上还带着前几日埋下的刀片，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此时正被紧紧缠身的锁链绞住，连一点点微弱的颤动都会引起刀片与倒刺的碰撞。痛的容尘几乎崩溃，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口喘息来稍微抑制些许痛楚，可，一旦他挪动身体，又会引起新的剧痛。

让他这个从小受尽苦难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也是，疼痛，怎么可能习惯得了呢？

三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容尘被放下时神志还未完全清醒，甚至有种，已经结束了吗的不真实感。

“少爷，该蛇刑了。”

蛇……容尘悄悄活动了一下痛到麻木的身体，接过对方手里的引蛇药，给自己抹上，挥手示意那些人不用跟着，自己独自一人走向刑房深处。那里的地下有一个养了近百条蛇的小型蛇窟，说是养，那些蛇吃的最多的，反而是他的血肉。

走到洞口，挪开上面为防蛇游出来而压着的石头，小心的坐下，让自己慢慢滑进去，感受到失重感的那一刹那，容尘有些害怕的闭上眼，他知道在引蛇药的作用下，落下去后自己就会在瞬间被无数蛇撕咬……

为什么会有蛇刑来着？

容尘费力撑起身体，抓起一条想往他脸上爬的蛇就扔了出去，不能破相，脸坏了哥哥看见会被吓到的。

蛇啊……好像是他很小的时候，那会他的胃还没有完全坏死，还能感觉到饿，饿到极致，胃像是绞在一起，整个身体都没有一点力气，舌根发麻，眼前漆黑一片，他其实也没看清身边游来的是不是蛇，他只是出于本能将其塞入口中。

只是到最后，那一口腥臭也没能咽下去，许是凑巧，他的父亲刚好路过，一棍接一棍砸在他的腹部，逼迫他吐了一地带血的酸水，混着蛇血的腥臭冲击着他的鼻腔和大脑，让他从此再也无法咽下任何正常的食物，也从那之后，府里多了这么个蛇窟。

再次丢开一条爬向脑袋的蛇，容尘靠在石壁上尽力忽略撕咬的痛苦，打算小憩一会，这些日子以来照顾哥哥，管理账簿，接受责罚，几乎没有一点休息时间，他太累了。

“二少爷？二少爷您还在吗？”

迷迷糊糊间容尘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但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声音的主人，他勉强睁眼看了看身上的药粉，还未挥发完全，就是说刑罚还没有结束。

这时候，谁会叫他呢？

“二少爷？您还活着的话能不能吱一声？我有点怕……”

这回容尘可算是能勉强听清了，这个声音是哥哥身边的那个孩子？哥哥出事了！？

事关哥哥，容尘一刻也不敢耽搁，将仍在他身上撕咬的蛇一条条扯下来，示意墨竹离洞口远些，随后脚尖轻点，攥住洞口的石壁爬了上去。

“别怕，它们不会爬出来的，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封好洞口，容尘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但眼前的孩子明显是被蛇窟给吓着了，哥哥身边的人，他再急，也得顾好这孩子。

“二，二少爷……那个药方……我们……”

墨竹真的被吓坏了，容尘平时表现得实在是太淡然，他也从未亲眼见过容尘受刑，更没想过折磨人还能有这么多花样，刚刚看二少爷一动不动的靠着石壁，他差点以为……

药方？容尘不解，药方是绝对没问题的：“药方怎么了？”

“药方是没问题。”墨竹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们没有钱。”

“！！！”

“是我疏忽了，你跟我来。”

府上最不缺的就是钱，可身为大少爷的哥哥却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容尘强压下心底的怒火，也管不着未完的刑罚，带着墨竹大步走向账房，翻出一只装满金条的小箱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