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家目录

第8章离家

容尘明白,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轻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后就可以带哥哥去库房转转,我在那里等你们。”

“是!”

送走墨竹,容尘对那些侍从打手们可没有半点好脸色,丢下一句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便扬长而去。

身上的伤好遮掩,但手上的,就有些麻烦了,容尘望着仍不断滴血的手指,有些烦躁,最后也只能寻了些黑布条将手缠了缠,刚将自己勉强收拾出个人样,就见容君瑜已经在墨竹的搀扶下站库房门口等着他了。

“哥哥怎么不多休息会?现在身上可还有哪不适?”

“你是不是又给我熬药了?”

异口同声的说完,两兄弟都有些愣神,听哥哥提到熬药,容尘好像知道他那个爹到底跟他哥说什么了。

但这他还真不好说,说明白了又怎样?

没有他的心血熬药,以容君瑜的身体,他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哥没来过这吧,不如我带你进去看看?”

容尘偏过头,努力岔开话题,自顾自介绍起库房里堆积的木盒子。

“这些盒子里存放的是玉石原料,一部分是雇人从蒲甘开采出来的,另一部分是从一些小部落低价收购的,我过几日会带人运去广陵请专人进行雕琢,最后送去京都统一售卖。”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容君瑜不理解,这三个地方天南海北离的极远,卖个玉石而已,要按这么跑,半年都卖不了一趟。

“怎么说呢,用一金购来的玉石原料,在经过打磨雕琢后卖去京都,最少大概能卖到四百金吧。其他地方也不是卖不了,但少量的交易太不值当。”

“一金……卖四百金……天呐,赚钱这么容易吗?”

虽然是大少爷,但容君瑜从小就被锁在房内,什么都接触不到,吃穿用度全是墨竹给他安排好的,他只知道家里是做生意的,旁的,就连做什么生意,卖的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所以这会,他是真傻眼了。

“也没那么容易,怎么用最低价购进原料,怎么找人雕琢,雕琢什么样式,什么料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运送路途怎么选,走哪条路最省时省力省钱,如何……提防山匪,进城后如何应付税收,最后还要研究怎么售卖……”

看着侃侃而谈的弟弟,容君瑜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你很喜欢做生意?”

喜欢?

容尘停住了话头,说实话,他肯定是不喜欢的,做生意谈何容易啊,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劳心劳力,于他更是一步都错不得,更何况每一次运货之路,都可以说是他的血路,他也是肉体凡胎,也是,怕疼的。

可是他必须得去做,他得让容卿看到他的价值,好留他一命照顾哥哥,得努力挣钱去支付哥哥的高昂药费。

至于喜欢?他有什么资格去谈喜欢?就单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他早已无所求,无所欲。他与这芸芸众生截然不同,就像是一股逆流,朝瀑布的上方拼命游去。

没有目标,没有计划,只是游,拼命地游,直到力竭而亡。

多可笑?多悲哀。

“嗯,很喜欢。”

同样回以温和的笑容,容尘不再多想,继续为哥哥介绍一些稀有的玉石。

“你刚刚说,过几日要去广陵?”

跟在弟弟身后,听他说着那些从未了解的东西,容君瑜有些按耐不住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好想出去看看,和容尘一起,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这就好。

“是的,可以给哥哥带些礼物回来……嗯?哥是不是想一起去?”

被戳破心思,容君瑜也很干脆,他真的很想去。

“好,我来安排。”容尘比他更干脆,只要哥哥开口,想做什么都行!

“麻烦吗?父亲会不会……”

“不会!”

知道容君瑜在担忧什么,容尘还知道他的担忧是必然的,想让容卿答应他带哥哥出门,不脱几层皮是不可能的。

“之前父亲不让你出门,也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了,所以哥你要答应我,这几天里好好休息,别乱想,是药三分毒,你身体健康,我也不想你喝那么多药。”

“嗯,那我可以给你包扎了吗?”

“昂?”

容君瑜指了指容尘先前走过的地方,淅淅沥沥的鲜血滴了一路。

容尘的表情有些无辜,他来之前明明裹上了的。

“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还是新添的?”

“不碍事的……”

“走吧!”相处几日,深知这个弟弟的脾性的容君瑜不再废话,弯腰捞起容尘的腿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张大夫留了些伤药,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别乱动!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伤口一直拖着会发炎的!”

“……”

容尘将脸埋在哥哥怀里,他不怕发炎,但就是不想拒绝哥哥,被人这样拥在怀里的感觉好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

一点点解开手指上缠绕的黑布时,容尘几乎能看见哥哥头上盘旋的黑气压。

重新包好手指,容君瑜特意打了盆温水打湿衣物,一点点将粘在伤口上的衣料分开,生怕弄疼了弟弟,在发现那些多出的伤口时,容君瑜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给弟弟擦拭伤口,上药包扎。

但张大夫留下的那点药根本就不够,他也只能先用清水擦干净血污,再拜托墨竹赶紧去取。

“疼吗?”

“习惯了。”

“我们……”容君瑜低下头不想让弟弟看见眼里的泪光,但声音里的呜咽却怎么都止不住:“我们这次离开了,就不回来了好不好?”

“好”

那一晚,容尘陪了哥哥很久,听他描绘着离开容家后的生活,听他幻想着他们的未来。一直等到哥哥熟睡,容尘才起身离开。

而他刚踏出院门,就被门口等待多时的小厮们拆去纱布,丢进了水牢。

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被拖出来扔在容卿的房门前。

被污水浸泡了大半夜,容尘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溃烂,这会又遭烈日暴晒,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种逼疯人的痛痒。

“父亲……”

好不容易熬到容卿出门,容尘急忙爬上前:“父亲,过几日我可否……”

“带瑜儿一同去广陵?”

被父亲一口叫出目的,容尘并不意外,这些事情,父亲若是不知,那才叫奇怪。

“两日后出发,两日,还得给你留些准备的时间,那就受两夜的杖刑吧,只杖臀。”容卿似乎对容君瑜想做什么并不感兴趣,他的兴趣点只在怎么折磨容尘上:“必须清醒着受完全程哦,若是中途昏过去了,瑜儿就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是”

容尘松了口气,一抹喜色跃入眼底,还好父亲同意了。

至于他要受的刑罚,跟哥哥的要求比起来,无所谓啦。

还是有所谓的……

当晚,容尘趴在长凳上,一边忍受着重杖一次次落下的剧痛,一边规划着车队的路线,时不时还得伸手在地上的稿纸上写写画画,商队的路线本就得万分仔细,更何况这次还带着哥哥,半点不能马虎,可眼下时间本就不足,不将这受罚的两夜利用起来,此次出行怕是会漏洞满满。

只是受刑最好放空大脑,绘路线图却是个费神的活计,这下必须得全神贯注地体会酷刑了,疼的容尘想咬凳子!

容尘这边不好受,那几个打手也满肚子怨气,喂,谁大半夜干活还兴高采烈的啊!一晚上啊!意思是不到天亮他们也不能走哇!而且不停舞棍子,特别累胳膊的啊!

于是夜才过半,一根刑杖就已经被把怨气发泄在容尘身上的打手给打断了!

同时,容尘手里的笔,也给攥断了。

趁着更换刑杖的功夫,容尘争分夺秒的歇息了片刻,棍棒再次上身后,容尘也懒得喊人换笔,就着自己的血继续画。

天明,几个打手骂骂咧咧的踹门离开,容尘整理好这一夜画的血书,有点羞愧的摸了摸长凳上被他咬出的牙印,想了想,还是不换凳子了,还有一夜呢,他可能还得继续咬。

来不及去看望哥哥,容尘拿着自己昨夜的成果对照地图,最新消息,商队常走的那条路上有山匪出没,得快点换,他真的怕死了这些做无本生意的亡命之徒。

那之后,还得清点货物,做账报税,容尘觉得这几天自己的头发都愁飞了不少。

甚至都不觉得身上疼了……

好不容易捱完最后一杖,容尘收拾好东西,换好衣裳遮住满身狼狈,他本就生得极好,虽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却也给他加上了些许脆弱感,谁看了不心生怜爱。

哦,得先去掉他那个眼盲心瞎的亲爹。

将哥哥扶上特制的马车,锁好车门,飞身上马的那一刻,容尘差点没把嘴唇整个咬烂!

他现在可算明白容卿为何特别吩咐要单杖臀了,早被彻底打烂的伤处就连最轻微的触碰都会痛彻心扉,更别说要压在马背上颠簸好几个月了。

罢了,能换哥哥同行,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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