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蟹粉狮子头
可算是让他尝到了人生中第一口热食,那滋味,香甜软糯,清香迷人,容尘感受着口腔中的温热,那是和被塞火炭,被灌辣椒时截然不同的热度,他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从心口不断漫延出来的酸涩。
他不是没得吃,只是不敢,不管他吃的什么,哪怕只是咽了些草根青苔,他的父亲也会用刑杖凶狠的击打他的腹部,逼他吐出来,最初他还没习惯的那段时间,天天都饿的神智不清,抓住什么都往嘴里送,几乎每天都在被杖腹,吃了,被打吐出来,吐出来,就再吃,然后再被打,也不知重复了多久,后来,还是容卿先不耐烦。
找人将辣椒剁碎泡在酒里,再加上大量冰块,一桶桶强硬的灌进他嘴里,问他不是饿吗?不是想吃吗?那就给他吃个够!
将辣椒,混在烈酒中,还贴心的加入冰块,这是连京城最残酷的天牢里都未曾出现过的酷刑,也得亏容卿想的出来,还给用在了他儿子身上!
待他被折磨到不停吐血后,又是一棍接一棍,打在那被折磨到疯狂痉挛的胃部,逼他混着血尽数呕出后,又重新给他灌,继续重复,那日,他总共被灌了整整三缸冰辣椒酒,又带着血全数吐在了庭院之中,脆弱的腹部差点被打穿,整个庭院,都充斥着异常怪异的味道,到了最后,容尘甚至连合上嘴的气力都没了,就那么躺在他呕出的血泊中,奄奄一息。
一直到他重新能站起来,都未曾有人伸出援手稍微帮帮他。
最后,他还得拖着那副残躯,自己独自一人打扫庭院。从那以后,除了在刑房为折磨他而被灌下的东西外,他再也没在人前吃过任何东西,对此,容卿很满意,他觉得孩子打一顿就学的乖了。
那段时间,整个容府的下人看着容尘的眼神都带着悲哀,甚至不少人祈祷他就那么死了算了。
活着,太惨了。
“欸,你别光吃米饭啊,来尝尝,这是蟹粉狮子头,香橼楼的招牌菜,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察觉容尘的情绪低落,云雷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长这么大不知道怎么用筷子,连米饭都没吃过,可想而知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狮子……头?”
不知道为什么,容尘脑子里莫名出现了昨天那只被他扭断脑袋的大狮子。
抓着勺子的手顿住了,一时间,居然连曾经那些血腥悲惨的回忆都模糊了不少。
“不是那个狮子头啦,是这道菜,名字叫狮子头,因为……因为……哎呀,反正它就叫这个名字!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它原来叫葵花斩肉,后来也不知道哪位达官贵人觉得它长得像狮子头,就这么叫了。”潘云谷笑嘻嘻接道:“其实就是肉丸子,剁碎的猪肉加入蟹肉,团成团子,但味道真的没得说,要不是你给钱,我们也很少能吃到呢~”
容尘点点头,本想问问潘云谷一个神医谷传人,怎么连个菜都吃不起,但想想他那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轻轻咬了一口碗里白嫩中带点橘红的肉丸子,容尘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这味道鲜香无比,口感松软,肥而不腻,确实好吃!
见容尘喜欢,云雷比自己吃到还开心呢,也顾不上身边那位快要凝成实质的怨气,兴冲冲地介绍:“他们家还有红烧狮子头,明天买给你吃呀。”
“少吃点,别一会疼的搁地上打滚。”
见容尘正准备舀第三只,潘云谷拦下了他的勺子,一看就知道这家伙饿了很多年,突然暴饮暴食的,身体咋可能受的了。
“唔……”
容尘舔了舔唇,早在吃第一口的时候身体就向他发出警告了,他现在还能坐着没找地方吐已经是他意志力超强的表现了,所以,早晚都要吐,怎么都是疼,让他多吃两口怎么了!
“那个,要不就让他吃……”
云雷话还没说完,就见容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忍住冲了出去。
“他……?”
“吐去了呗。”
潘云谷自然的又夹了一块狮子头,这玩意太嫩,用筷子很容易就夹散,还是红烧的好,那个是用油炸过的,一夹就是一整只。
“你让一个多年没吃过饭菜的人,第一口就吃这么腻人的荤食,他受的了才怪。”
“呃……”
“两位,我还得再去一趟斗兽场,还劳烦帮我照顾一下哥哥。”
等两人吃完,容尘也差不多缓了过来,将昨日剩下的小半袋金子也放在了云雷怀里:“我很快回来,拜托了。”
“嗯,你活着回来,我保证你哥活蹦乱跳的迎接你。”潘云谷拿过那半袋金子,当着容尘的面数了又数:“但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管他。”
“多谢”
目送容尘远去,云雷有些不满:“他现在又不缺钱了,你还让他去干嘛?”
“你以为……那种地方,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吗?”
潘云谷仰着头,从袋中抓出一把金子,慢悠悠地抬过头顶,迎着太阳,又一点点撒下,随后,透着光,眯着眼睛仔细欣赏自己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整个人都透着股诡异的慵懒。
深知这人尿性的云雷不再搭理他,自顾自进了容君瑜的房间,帮忙照料着。
刚出门,眼前就飞过片片晶莹,容尘轻叹,紫璃轩说今日是水中斗兽,那定不会比火中斗狮轻松多少,现在又下了雪……
纯净美好的雪花,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称赞的美景,但于容尘,不过是加深他痛苦的又一道梦魇罢了。
伸出缠满白纱的手,在漫天飞雪中缓缓张开,掌心,却什么都没有。
“哒—哒哒—”
伴随着清晰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容尘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漫天飘雪中缓步走来。那人一身白衣胜雪,面容更似莹玉,俊美无暇,他步履轻缓,如踏云端,所到之处,竟似乎连飘雪都悄然飞离,不愿惊扰到他。他宛若画中走出的仙人,唇角微笑轻盈,却绘出了一抹让漫天飞雪尽皆失色的美感,容尘看的有些失神,一直到那人从他身旁走过许久,都久未回神。
那个人,也是去斗兽场的吗?
见那白衣男子径直走向斗兽场,容尘眼中透过丝惋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初见,他却觉得那个人身上,带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一想到那谪仙一般的人也会出现在观众席上,为他的痛苦嘶吼欢呼,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待容尘缓过神来到斗兽场,紫璃轩早已了等在门口,亲自领着他来到昨日的场地,这一次,没有火炉,没有钉板,而是一个灌满水的巨大水坑,仅仅一天的时间,在同样的地方,他们居然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型水坑!!!
“可以开始了,带鳄鱼!”
随着紫璃轩一声令下,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阵阵疯狂的欢呼,紧接着,三只巨鳄被装在笼子里被缓缓推入水中,看着巨鳄一点点沉入水中,紫璃轩竟还嫌不够,又当着容尘的面,命人又往水中倒了一桶满口尖牙的小鱼。
“褪衣吧小兄弟~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吧?”
“不用”
没在观众席上看到来时偶遇的白衣男子,容尘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绪,但眼下,他也来不及去慢慢思考。
深冬褪尽衣物,对于容尘来说是常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解开裹伤的白练后,容尘缓步朝水坑走去,这水坑一看就是为了这场表演新挖的,没有阶梯,也没有栏杆,见容尘走的不快,一旁的小厮握紧了手中的铁棍,似是做好了容尘不肯跳就一棍将他送下去的准备。
不过,他的准备是用不上了,容尘走的虽不快,但却很坚定,就像在庭院中散步一样,到了水边,也不曾有片刻的犹豫,抬脚就跳了下去。
而他踏入水坑后,身上那层层叠叠的伤口便立刻开始滲出鲜血,水中的血色才刚开始漫延,那一群嗜血的食人鱼就闻着腥味冲了过来。
被咬下第一块血肉时,容尘还有些慌乱,这种食人鱼非常罕见,他从未见过,还担心会不会直接把他啃成骨头渣渣呢,但在一巴掌捏死一只后,容尘摸了摸那不过鸡蛋大小的咬痕,稍稍放了点心。
那些人倒鱼的时候他粗略瞅了一眼,一桶大概二三十只,数量不算多,攻击也不算太强,但这里是在水里!这鱼体型太小,防不胜防,他必须得在对上那三只鳄鱼之前把它们全都解决掉!
“欸?昨天咱们打的赌可别忘了,他输了你帮我打一场,赢了~你得帮我打三场?”
城墙上,紫璃轩满上一杯酒,往身旁推了推,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那杯酒,音色空灵:“那不行,怎么算都是你占便宜。”
“说的也是,那这样吧。”被拒绝,紫璃轩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地提议:“如果他活下来了,你和他打一场,如果他死了,剩下的那些鱼,你帮我解决掉?”
“不行!你这是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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