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夜畔风声

皇宫处处红砖绿瓦，尽显华贵。楚离有些忐忑的跟在沈之韫的后面，眼前的太子殿下带着他走了很久，却不见停。

按理说，太子所住的地方，不应该这么偏僻。而且这里绿色藤蔓缠绕着墙壁，石头上还有苔藓，怎么看怎么感觉阴气森森。

沈之韫走到一座小屋旁停了下来，他将伞收起，无视被淋成落汤鸡的楚离，悠闲转过身，正好与楚离大眼瞪小眼。

楚离差点被吓死，征征的待在了原地。他现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该死的太子还不给他一把伞，脸上、衣服上、头发上、那里都陆陆续续的滴着水。但是太子殿下那一个面瘫往自己身前一站，是个人都会被吓住好嘛！

“这里是你要居住的地方，以后每天早上睁开眼就要立刻到太子府来。”沈之韫面色平常，看着楚离的眼神像是在看蝼蚁。

楚离不满沈之韫的目光，但他寄人篱下，只能点头称是。

沈之韫没有再说话，摇摇扇子示意楚离赶紧进去。等楚离进去后，他才慢悠悠的撑伞离开。

他对茵卿阁的人提不起什么兴趣，反正他虽贵为太子，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废物太子罢了。从小身体就柔弱，不要说保家卫国了，甚至连兵器都拿不动。

沈之韫轻微叹气，走进那豪华奢贵的太子府。他留着楚离，也是有私心的。现在王孙贵族之间的斗争比后宫女人的争宠手段还要卑鄙，皇帝沉迷美色，说是把楚离赐予他，实际上是在找人监视他罢了。

毕竟，沈之韫一直都明白，三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对他下手。他需要一个可以无条件对他提供情报的人，楚离就在合适不过。

楚离，或者说是那名下贱的男宠，他的命都在自己手里。又怎么敢不听话？

沈之韫提起笔，旁若无人的开始作画。偌大的太子府却没有多少人，皇帝对自己的长子甚是喜欢，每个月都会派人送东西，包括奴婢。

但是沈之韫却都一一回绝了，他喜欢安静，特别是在写诗作画时。他自认性格古怪，沉默寡言，不喜说话，无论在哪都不苟言笑的。

像他这样奇怪的性格，注定没有人与他同行。

好似破晓，天空闪过一抹金色，就要破开云层，照亮人间处处。

沈之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向来没有晚起的习惯。

就在他准备开口唤人时，却被忽如其来的一张脸禁了声。

“呼……呼……殿下，我……奴婢没来晚……吧？”楚离扶着床把手，气喘吁吁的说着。

沈之韫将他推开，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把这个大逆不道、一清早就妄想吓死他的蠢货弄死。

“哎？”楚离佯装不解，“不是殿下说让奴婢一睁眼就来吗？”

他说过吗？沈之韫想，好像说过。

罢了，何必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计较。沈之韫开口：“无事，你可以先行离开了。”

楚离年岁小，脸长得嫩，只是那一双多情眼勾人心魄。

说起来，楚离好像是茵卿阁的新头牌，现如今新头牌被自己不花一分一毫买了下来，着实不太妥当。万一茵卿阁的人找过来就不好了。

楚离听到沈之韫说的话后，先行行礼，正准备告退，就被一道声音呵斥住。

“站住，我让你走了？”沈之韫又恢复了面瘫状态。

楚离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磨死，只能转过身，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殿下，就在刚才，您亲口说过要让我离开的。”

反正他是真的不想和死面瘫待在这里啊！很瘆人的好吗！

“现在我没让你走。”沈之韫丝毫不觉愧疚，可能是被人伺候惯了。

瞧瞧，瞧瞧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行，你是太子你说得都对。

“那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沈之韫总算愿意从床榻上下来了，他那双好看的眸子直盯楚离，硬生生把人小孩看害羞了。

就在楚离忍不住提醒时，那金贵的太子殿下开了金口：“你，先去把人叫过来伺候我更衣，然后再去外面守着。一会带你出去。”

这训狗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楚离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能生气，不准生气。

“是，殿下。”

楚离不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火气太浓，沈之韫听出了几丝恨意。

这小孩，又没让他伺候我，结果还生气了？沈之韫扶额，就这脾性，看来是以前当男宠时被客人爱护的太好了吧。

虽然但是，楚离还是看不惯沈之韫。你看看他，只是换个衣服，就叫来四五个人来伺候他。多么特别又荒淫无度的行为啊，楚离越想越气，即使他明白，这气来得莫名其妙。

贵为太子，他这样做，没有人敢说什么。楚离就在门口，从窗户旁偷看太子府的下人给主人伺候更衣。

等沈之韫出来后，已经过去了三刻钟。身为太子，竟然如此不珍惜时间！楚离在心里暗暗地想。

“走吧。”沈之韫一如既往的带着扇子，敲了一下楚离的头。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着还是墨色衣服，就连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纱，看起来神秘又不可侵犯。倒是楚离，衣服被换成了奴婢专用的白色，啧……他俩待在一起，像极了黑白无常。

只是对于对清纯小少年来说，刚刚沈之韫的动作着实有些暧昧。楚离清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他默默的跟在沈之韫身后，仿若真的是一个奴婢。

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楚离对自己还是有认知的，太子的事，他管不着。也不能管。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长安是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哪怕只是普通街道，都呈现出一片繁华之景。讼师文人、以及商人和富家子弟基本上全都汇聚在长安。

沈之韫是太子，这场面自然已司空见惯。而楚离以前就在长安居住，因此也不稀奇。

沈之韫就这样领着楚离向茵卿阁的方向走，好歹在茵卿阁待了十几年，楚离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你……殿下，奴婢斗胆问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楚离谨慎开口道。

沈之韫依旧嘴角噙着笑，闻言反而笑意更甚：“怎的现在才问？”

楚离愣住了，神情凝重，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沈之韫恶劣开口：“好了，我此次来，是带你去茵卿阁。”

“为什么？”即使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楚离还是震惊不已。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茵卿阁？

看着楚离蓦然睁大的眼睛，沈之韫的心情提升了好几个度：“你去了就会明白。”

不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啊！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仅仅是这么想，楚离就感觉一阵恶寒。

于是，剩下的路程，他走得慢慢吞吞，恨不得与路黏在一起。

沈之韫觉得，照这个速度下去，天黑之前估计根本回不了皇宫。早知如此，他就坐马车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泡，放着舒服不享受，非要顶着大太阳走路。

但是他堂堂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沈之韫直接拉着楚离的手腕，半拖半拽的往前拉。

他迟早找个罪名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奴婢弄死！

楚离只觉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他一个奴才，却被太子拉着，实在是……太不妥当，万一人太子殿下追究起来，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楚离立刻挣脱开沈之韫，神色有些慌乱，连忙急着认罪：“殿下，奴婢罪该万死，望殿下恕罪。”

沈之韫不得不停下来，他现在只觉脑瓜子疼。即使这样，他还是绷着一张脸，看上去高冷不好接近。

“你说说，你错哪了？”他的声音极具蛊惑性，略有些低沉，听起来倒真有病恹恹的感觉。楚离不由身体一颤。

“回殿下，奴婢错在不应该故意耽误路程。”

沈之韫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在故意耽误路程啊。”

他的尾音有些上扬，令人听起来不禁上瘾。恰到好处的收敛，使人心中像是有浴火翻腾。

楚离深吸一口气，他这算是被人阴了？

“回殿下，奴婢……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之韫用手堵住了嘴，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剩下的回去再说。你要真觉得自己有罪，那就给我走快点，不要耽误时间！”沈之韫冷着一张脸呵斥。

楚离不再说话，他知道沈之韫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也不敢在故意磨蹭，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加快步子。

茵卿阁在城中偏远地带，只有一道小门，打开后要穿过层层密道才能到达。

为了取悦客人，只要到了这里的人，都能免费释放一次欲望，与美人进行一番风雨。在茵卿阁，人命还不如钱值得。他们培养出了不少美人，只为拴住客人的心，可以与茵卿阁再次合作。

茵卿阁是情报专供地，但也正是因为美人如云，才成为蔺国最大、最富裕的三阁之一。

沈之韫有幸被皇帝带着去过一次茵卿阁，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这密密麻麻的密道该怎样走。

那次去时，本就心不在焉，怎么会记得清楚？

沈之韫叹气，转过身对楚离说：“小奴婢，走前面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