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最后选择

“你要讨小离儿？”楚夜回眸望向还在忐忑不安的人，语气不由加重，“你怎么回事？”

楚离一怔，慌忙之间撇了沈之韫一眼。沈之韫察觉到目光注视，但他选择默不作声。

楚离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师父，与沈……太子殿下无关，是我主动要求的。”

面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顿住，楚离被皇帝看中带到皇宫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反正皇宫里不缺美人，皇帝玩腻了就会送回来。此前他还好好嘱咐了楚离，让他伺候好皇帝。本以为没什么事，谁知到会这样。

怪不得，从他一看见沈之韫时便有种不详的预感。茵卿阁还是太小，供不下这尊大佛。

“一定要是他吗？”楚夜于心不忍，他继承阁主之位还不到十年，当年他像楚离这么大的时候，正被师父捧在手心里未经人事。转眼鹤归华表，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余，在过往的一桩桩事件里，楚离无疑是和他最亲近的。

楚夜把他当做半个儿子来看待，本来想让楚离接替他的位置，结果当今太子却来要人。

沈之韫平淡道：“阁主，我和楚离是双赢的关系。但若你不愿，那我也不好强求。”

茵卿阁再大，但也只是蔺国的一部分，给楚夜再大的本事，他也不敢惹恼皇族。

楚夜叹气，说道：“好，楚离被殿下看中，是他的福气。”

“殿下，我其余不求，只望以后可以让小离儿多来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楚夜对沈之韫行了个礼，等候他发话。

“准了。”沈之韫轻摇着扇子，补充道，“阁主说个价格。”

楚夜微愣，片刻便反应过来：“殿下客气，您看上楚离，也是茵卿阁的福分。只要小离儿能伺候好殿下，我阁便知足。”

这一番客套话让沈之韫直蹙眉，他缓缓开口：“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可因为我的身份而违背规矩。”

“殿下，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楚夜不经意间拂去额上的汗水，“我阁向来对皇室忠心耿耿，自然不敢收殿下的钱财。”

沈之韫虽肚中有文墨在，但他只擅长写，并不擅长劝人。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令牌拿出来放到桌上。

楚夜一窒，连忙说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不收钱财也罢，你们茵卿阁也不缺钱。”沈之韫对答从容，“既然这样，那我就已令牌抵押。”

楚夜无法，只得将令牌收起来：“若殿下有事相求，我阁义不容辞。”

沈之韫点头，对着楚离使了个眼色。楚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刚想过去，就被楚夜拉住了手腕。

楚夜赶在沈之韫之前说：“殿下，我还有事要嘱咐小离儿，有劳您了。”

沈之韫也不生气，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便主动离开到楼下等候。

等他一走，楚夜就对楚离开始盘问：“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楚离回答：“我一开始只想伺候好皇上，谁知他竟然把我赐给太子。太子殿下聪慧过人，上来就对我一番审讯，我只能搬出茵卿阁才让他饶我一命。”

楚夜听罢，那好看的眉头紧锁着。他知道，当今太子生性多疑，他这么说，是想辨别楚离，或者说茵卿阁到底是敌是友。

聪明如他，太子殿下怎么会不明白，将楚离送进宫是楚夜故意而为。他的野心太大，他想让楚离进宫，想让楚离选好盟友，摆脱“男宠”之名。

现在楚离只能跟着沈之韫。朝廷动荡不安，皇帝随时都会被暗杀，沈之韫无疑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但……万一呢？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文武双全，沈之韫连刀都提不动，他到时该怎么争夺皇位？如果不去抢，如果沈之韫未来不是皇帝，那楚离怎么办？

在茵卿阁，楚夜可以护他周全；但在皇宫内，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沈之韫。

“到时，无论如何都要让沈之韫登上皇位。”看着楚离不解的眼神，他只能再次解释，“只有这样，你才会有保障。他可能会顾及往日情分不会加害于你。”

楚离点头，他不傻，孰轻孰重自然分得清。

“那么慢？”看见楚离下来，沈之韫才慢悠悠的从榻子上起来。

“毕竟至此一别，就要很久才能见面。说的话自然多了些，殿下，没有耽误您时间吧？”楚离知道刚才的话有些不敬，便在后面绕了个弯。

沈之韫嗤笑：“怎么可能不耽误？天都快黑透了。”

他见楚离还傻乎乎的站着，声音开始提高，来唤醒这个傻子：“你站那干什么？当雕塑吗？还不快领路。”

“领就领，瞎嚷嚷什么啊！”这些话楚离只敢在心中过过瘾，表面上还是乖巧的哦了一声。

于是楚离再次领着沈之韫七拐八拐，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才走了出来。

结果天已经黑了，天上悬挂着一轮清月，旁边是漫天星辰，不知入了谁的眼。

“殿下，这该怎么办？”楚离的身体被冷风吹得一抖，颤颤巍巍的询问。

沈之韫丝毫不慌，无视所有冷风和雨点。他睨了楚离一眼，轻飘飘的说：“不急，一会有马车来接我们。”

楚离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也识趣的不再说话。

昨天刚下了一夜大雨，路上的水迹未干。如有马车路过，水便很容易冲在楚离身上。而沈之韫，他则在楚离的后面绷着脸不苟言笑。

“殿下，”楚离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所溅到水喷一脸，“您所说的马车何时才来？”

“现在。”沈之韫伸手一指，楚离便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辆繁华的马车正在赶来，车身刻有金色幼龙，是太子殿下的专属象征。

然后楚离又被脏水喷到衣袖，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白色的衣服已经沾染上不少污秽。

沈之韫再次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回去换衣。”

然后就被他一脚踢到马车面前，楚离已经没脾气了，也没有再在心底骂沈之韫。

楚离拉开帘子，毕恭毕敬的请沈之韫进去。然后在后方沈之韫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鄙视他。

拉车的是个老人，他见太子殿下上来后，连忙开口嘱咐：“殿下啊，太后让我告诫您，以后夜行，要在戍时之前回宫。不然，皇上会着急的。”

沈之韫嗯了一声，问：“今日之事，父皇可曾知晓？”

“回殿下，皇上还不知。”老人谨慎开口。

沈之韫不再说话，保持着沉默。

还未回宫，就已经开始下小雨了。滴答滴答的雨声似乎是在奏响万物，创造出独属于自然界的乐曲。

楚离被环境感染，已经开始微微犯困。

“不准睡。”沈之韫清冷的声音刚响起，楚离就想骂人了。

但他还是憋了回去，闷闷的说了句：“回殿下，奴婢知道了。”

沈之韫不再说话，侧头看风景。

一路上，楚离都在强撑着没有睡过去。等到了皇宫，他还要给沈之韫拉开帘子，一路上，他还不能挺直腰背。

皇宫很大，天色已晚，沈之韫不再去叨扰太后，转过身回太子府。

“殿下，我可以走了吗？”楚离询问道。

“陪我见个人。”沈之韫轻声一笑，朝内殿走去。

楚离困得快睁不开眼，也只能强打精神，跟随沈之韫走进内殿。

内殿里还有一位男子，他穿着青色衣衫，长得清纯秀气，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也是一位很好看的世家公子。

“哎呦，青兰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他画风一转，指着楚离问：“这个小美人是谁啊？”

他说起话来有股调戏的意味，将纨绔公子的气质展现得十足。可如果他不开口，看起来却又很安分守己的样子。

“楚离，以前是茵卿阁的，现在是太子府的人。”沈之韫说完，又向楚离介绍了一下青衣男子：“他叫林㱦，字无鮟。当今丞相之子。”

沈之韫自幼便与林㱦交好，对外林㱦一口一个太子太子的叫，对内便互相称呼表字。

但沈之韫永远只喊他林㱦，从不喊林无鮟。对此，林㱦发出过不少抗议。但沈之韫永远都不理。

林㱦故作惊讶：“你胆子大了哈，敢去挖茵卿阁的墙角。”

楚离默默捏了把汗，要是换做其他人，敢对太子这样说，恐怕脑袋不保。但林㱦这般调侃，沈之韫只是淡淡说了句：“你要是在胡闹，下次就别进太子府。”

林㱦立刻怂了，连忙缴械投降：“别别别，别生气啊青兰。我们下棋好不好？”说着，立刻蹲下身整理棋盘。

经这么一折腾，楚离的困意一扫而空。饶有兴致的退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林㱦执黑子，沈之韫执白子。

黑子与白子的下法截然不同，黑子攻势凶猛，短短片刻，已连吃三子。而白子则知进退，不动声色，小心谨慎。但一找到破绽，便发狠般堵住，不留黑子一丝退路。

林㱦咋舌，他只被吃一子，但退路和进路早已被堵死。要想赢，只能重新开盘。

后面的局势，就是沈之韫如开挂般狂虐黑子。林㱦遭不住，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连忙放两颗黑子认输。

“几天不来，你怎么又研究出一种下法？”林㱦装作不经意的问。

“棋子如人，棋盘如世。棋盘永远不变，只看棋子知不知变通。”

一番文绉绉的话听得楚离头疼，但林㱦却恍然大悟般：“竟然如此，那我们再下一局如何？”

沈之韫挑眉，示意他先落子。

而一旁的楚离慢慢蹲下，手支撑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因为犯困而载到。

该死，现在怎么越来越困了。

沈之韫再次出声：“楚离。”

被唤名的人儿身子一僵，立刻站起来：“殿下，您有何事？”

“出去换完衣服再过来。”说完，他已撂下一子，胜负已分。

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