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原来我们早被命运捆在了一起

人闲下来的时候，总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而顾元生仅仅只是不爱和其他小孩儿玩，便被他们说性格孤僻，天煞孤星，怪不得出生便克死了亲娘……

还好顾景弘是城主，顾元生也不怎么出门，这些闲言碎语没能传入顾元生的耳朵里，这种风言风语多了，自然有人传到顾景弘这里，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以任由他人诋毁他，但绝不允许他人诋毁他妻儿，骂得厉害的那些都被警告过。

人总是欺软怕硬的，至少在他们还是城主少城主的时候，不会再肆意传播诋毁的言论了。

顾元生捡了个小孩儿，顾景弘挺高兴的，至少有人陪着他，而且听黄六说，这小孩儿还挺壮，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以后顾元生若是受了欺负，还有人能帮他打人。

顾景弘回到府中已是酉时一刻，顾元生正在房内教古叶下棋，他嗓门大，在大门口喊的这一嗓子，顾元生在东厢都听见了，领着古叶到了正厅拜见了顾景弘。

古叶不是个活泼的性子，顾元生没有可以活泼的身体，大多时候，是顾元生在屋内读书，古叶在屋外练剑，顾景弘公务忙完了会时不时来逗这两个闷葫芦，这时，顾元生会与他耍耍嘴皮子，古叶则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打趣一言不发，然后在顾元生咳嗽时递上一杯温水。

日子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依然简单又舒适，不过是多了个人而已。

新年快到了，城主府忙上忙下的，很是热闹，顾景弘看这一久顾元生的身子好了不少，便让他俩去街上采买一些小玩意儿，但大家都明白，顾景弘只是想让顾元生出去走走。

街上熙熙攘攘，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两人走在街上，皆是面无表情，但古叶觉得，顾元生一定很高兴。他是枯木成妖，是本不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顾元生，所以他不会有喜怒哀乐，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丝愉快，这个情感，是属于顾元生的。

“古叶，”顾元生突然出声。

“嗯？”古叶抬起头，便看见顾元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在笑，你很开心？”

古叶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不开心吗？”

“我感受不到。”

顾元生摇摇头。似乎一直以来，他都不会感到开心，感到难过，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情绪大起大伏，他大多时候是平静的，只是偶尔会感到生气。他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情绪的波动，那他的生活可真是无聊透顶。所以顾元生觉得，生气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古叶看着顾元生，才知道，原来顾元生开心的时候顾元生是感受不到的，只有他能感受到，才意识到，原来在他不小心吸收了顾元生上一世的功德成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捆在了一起。

“你相信命运吗？”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古叶问了顾元生这个问题，其实他之前是不信的，可现在他说不准了，怎么那么巧是他差点成了死木，怎么那么巧是顾元生被背刺，又怎么那么巧，偏偏死在他唯一一根裸露的树根上……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元生有些奇怪，妖的存在本就有违天道，也会相信命运？

“突然好奇。”

古叶听顾元生这样问，觉得他大概率是不信的，也对，像顾元生这样聪明的人，怎会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哦，我信。”

古叶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突然听见顾元生的回答有些意外，但顾元生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再问，两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哈哈哈，怪物！怪物！”

一个小孩突然指着顾元生和古叶笑起来，天真无邪的面容，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无辜。一旁的男子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哈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乱说的，我向您陪个不是，少城主勿怪，少城主勿怪。”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还有点惶恐，却唯独没有歉意和尊敬，连古叶都看出来了，顾元生又怎会看不出来？

“无妨。”

反正，他也不会难过，早该习惯的。

其实他的耳朵比一般人灵敏很多，他很早就知道城里的人喊他怪物，其实，说不定他就是个怪物呢。

古叶有些难过，这份难过似乎不止是顾元生的难过，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些难过，童言无忌？稚子学舌还差不多。顾元生不计较，可不代表他也不计较。

子时四刻——

打更人敲钟过后，古叶来到白天那人的家中，倒吊在其卧室房梁，将舌头便得老长，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个教训，反正城主爱看的话本子上写的他们害怕的鬼都长这样，古叶怕效果不够，想了想，干脆变成了半妖态。

古叶身形逐渐变大，比普通成年男子还要高出一个头，皮肤渐渐染成了浅棕色，还爬上了稀稀疏疏的黑线，绿叶条也慢慢缠绕在他的上半身，弄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将白天那男子吵醒了，抬眼便撞进古叶幽绿的眼眸。

“你……你是谁！”

古叶身上的树枝攀缠上男子，学着话本子上受人尊敬的神，说：

“尔等凡夫岂配知晓吾名，吾守护的人，岂容尔等指摘！”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

那男人慌忙爬起来跪下，一遍遍磕着头，一遍遍重复着那一句话。

“即知错，便该知道日后该如何，若是再犯，吾决不轻饶。”

话落，古叶身形渐渐消散，回到了城主府，见顾元生房间灯还亮着，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

“古叶。”

顾元生突然喊他，他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走进顾元生的房间。

“少城主有何吩咐？”

“你不必装，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知道他是妖还是知道他去吓人了？古叶拿不准，便不好贸然开口。

“你是妖，”顾元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挑明。

“今日在大街上时，我便看见你给男人留了抹气息，应该是用于追踪的，便猜到你想去吓他，刚刚，我也看见了你的半妖之态。”

古叶没想到顾元生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憋出个问题。

“你不怕我杀了他？”

“其实，我是能感知到你的一些想法，你对他不会有杀意。你想替我出气，而且没有要伤害他，我又怎会不识好歹地拦住你？毕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的确有，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也能感知到我的想法。”

“不能，只是能感知到你的一部分心情，比如开心和难过，更多的还没发现。”

“好，睡吧，我累了。”

黑暗里，顾元生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与他一样不同了，在古叶问他相不相信命运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