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安岭

顾元生脱离了毕生境，模糊间听见一个声音：

这样苦的人不好吃，让给你了。

是啊，她太苦了，这大概就是何夫人提前叫醒他的缘故吧。

她不愿让他体验她们的苦，更不愿翠红犯下大错葬送转生的路。

顾元生在短暂的昏迷后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古叶的怀里，头靠在古叶的胸肌上，这个姿势真是糟糕透了，他腾地坐起来。

古叶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好奇怪，他的情感不是转移到他身上了吗？为什么哭的是他不是古叶？

毕生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古叶见顾元生发呆，没有说什么，他只说：

“李阿婆死了。”

“她在你进入毕生境后一直是清醒状态，中途气息波动，在你醒来的前一刻死了。”

顾元生听见了，没意外，因为翠红早就死了，毕生境的最后她变回了翠红的模样，应该是怨念消散，进轮回了。

“古叶，你刚刚情绪有没有变化？”

“没有。”

也许，在毕生境里，他和古叶才不是一体。

顾元生站起身，看了看翠红，有些头疼。

人死在了府衙算什么个事儿？

“司寇。”

“诶，少城主有什么吩咐？”

顾元生见司寇准备推门进来，连忙制止。

“不必进来，李阿婆刚平静下来，见不得太多人。我只是想问问何夫人和何小姐的验尸结果。”

“这……仵作没有女子，何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

顾元生听出司寇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

“那便去寻个愿意的，懂医术的姑娘。”

“是。”

顾元生一转头，便看见翠红睁着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见他注意到，还眨了眨眼睛，他疑惑地看向古叶。

古叶摸了摸鼻子，装作漫不经心道：

“刚刚想试一下我的生灵，打了颗种子进去，给你添麻烦了。”

顾元生看着他那心虚的样子，心里暗自笑话他。

“也许，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这倒不是顾元生安慰古叶，而是顾元生的计划里，如果有她会更方便。

何老爷和何少爷的罪行，必须有人指控。

半盏茶的时间，门外影子斑驳，应该是抬尸体的人到了。

“少城主，尸体已经抬到门口了。”

司寇话还没说完，门便被一脚踢开，顾元生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刚刚古叶用了生灵。

“病秧子！死木头！好久不见！”

来者是个少女，明眸皓齿，看着便伶俐得很，眉骨优越，很英气；身着劲装，高扎的马尾，看着便身手矫健。

“安岭？你怎么来了？你爹准予你出这么远的门？”

这叫安岭的姑娘也不客气，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招呼着人给她倒茶喝，也不急着会顾元生的话。

茶来了，喝上一口，嫌弃的瞥了一眼，又不喝了。

“什么茶，真难喝。”

顾元生也不催她，就默默听着她抱怨他不说话，古叶自然也不会说话。

“我爹得了个大胖小子，哪儿还管的上我，终于解放啦，来找你们庆祝一下。”

“谁知道一来就有活干。”

安岭嘟嘟囔囔地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十分自然地准备开始检查。

顾元生他们也自觉的退到屋外。

“啧啧啧。”

过了半晌，安岭摇着头走出来。

“怎么样？”

“我就先问一个问题，其他尸体验出的死亡时间是多久？”

顾元生看了司寇一眼，司寇立马接上。

“发现惨案是在卯时一刻，死亡两个时辰左右。”

“哦。何夫人，死亡三个时辰，被毒死的。”

“何小姐，死亡六个时辰，你们应该知道她是撞墙死的，但她身上的伤姹紫嫣红的，衣服也有被撕的痕迹，经历过什么显而易见。”

“嗯，姹紫嫣红。”

听见顾元生重复了她说的这个词，安岭知道她一定是又用错成语了。

“啊呀，显而易见没用错，有进步！”

“嘶，不过，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果，你不会……”

安岭指着顾元生，指尖点了点顾元生，古叶看向她，好奇她那嘴里能吐出什么逻辑清晰的话。

“你不会是检查过了吧！”

果然，不能指望她有脑子。

“安，岭！要是我检查过了，还要你作甚！你能不能用用你脖子上的装饰物！”

“切，就不。”

安岭朝顾元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边翻，一边耸着肩晃着她的头。

“哦，对了，在何小姐的衣袖里还有这个。”

安岭从她的锦囊中掏出一支笔递给顾元生。

“我不太了解何府，只是见过几次何小姐，我觉得，这不像是她用的毛笔。”

“何小姐的手细长，这支笔过粗，若是长期使用，定会留下茧子，但何小姐没有，这不会是她的。”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

顾元生详细地观摩着这支笔，感觉很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10岁时，何家小少爷的生辰礼，伯伯送的。”

古叶开口替顾元生解了疑惑，顾元生抬头与古叶交换了个眼神。

“呜，呜呜……”

一旁的“翠红”开始抽泣，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

“这位婆婆，你怎么了？”

安岭过去扶着“翠红”，然后又朝顾元生翻了个白眼。

“我对不起小姐，我对不起小姐……”

“你嘟囔什么呢？听不见！大点声！”

“我是何府的一个下人，早前，我偷听到了何小少爷要找人，找人……”

“翠红”支支吾吾地，安岭瞪了古叶一眼。

“说！找人干嘛！支支吾吾地！爱说说，不说拉倒！我又不是非要听！”

“何小少爷找人做掉小姐，我听见了，但被发现了，我就只能装疯卖傻，何小少爷怕杀了我夫人会怪罪，便只是偷偷找人跟着我，直到半个月前。”

“抽抽搭搭地烦死了，总算说完了。”

明明是指责“翠红”，古叶却感觉是冲他来的。

“你的意思是，何小姐是何小少爷害死的？”

许久未开口的司寇终于说话了。

“少城主，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现在就去查。”

话音刚落，司寇便走了。司寇的确不是饭桶，接下来的事，顾元生不用管了。

既然不用管了，安岭自然是拉着顾元生古叶去帮她采草药。

“你们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和以前一样呆！”

“你也没变啊，和以前一样蠢。”

“顾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