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2

窗外的大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斯奕余光瞟了一眼前座的车镜，发现一辆白色的大货车就跟在车的后面，原先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碰巧是一条路。

显然顾妈也注意到了，她焦急的拍了拍旁边顾伟的手，“老顾你看这辆车，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们，会不会是…”

顾伟应声看了一眼前视镜，“该死！果然一出事就耐不住了，你们坐好了！”

顾伟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突然的加速使顾斯奕小小的身体猛然向前倾，头撞向了前面的皮革椅上，脑袋有点涨涨的疼。

“小奕你坐好了别乱动！”顾妈不放心，再一次提醒顾斯奕。

“嗯。”

后面的大货车也在这时提速紧追不舍，两辆车咬的很紧，轮胎和地面强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这样僵持了有三分钟，大货车没了耐心，也不再与顾伟周旋，直直的朝顾斯奕撞了过来。强烈的车灯刺激让顾斯奕睁不开眼。

眼看着两个车就要相撞，顾妈此时整个人都转过来，面对着顾斯奕，“小奕，如果妈妈活不下来，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嘭！”

顾斯奕在闭眼前最后的画面让他一生都那以忘怀。眼前的妈妈被碎玻璃弄的身上很多地方都有细小的血口子，而因为强烈的撞击，她的额角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正在不断的往外留着血。驾驶座上的爸爸整个头都在方向盘上，也在往下淌血，样子可怕极了。顾斯奕自己身上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有妈妈身体的阻挡，让顾斯奕少受了许多伤害，但还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昏了过去。

当顾斯奕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旁边有个护士正在调整吊瓶的位置，并没有察觉到顾斯奕已经醒了。

顾斯奕全身都如撕裂般疼痛，他想下床，去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想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像自己一样醒过来，沙沙声让护士注意到了自己。

“你现在还不能动，你要好好休息。”护士制止了顾斯奕的动作。

“我想现在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护士姐姐你可以带我去吗？”顾斯奕跟她打着商量。

“小朋友你现在那里都不能去，你先在这里躺着，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没事的。”护士看他年龄太小，并没有把他父母的真实情况告诉他。顾斯奕看到护士这个态度今天肯定没办法看到了，也只能先回到床上躺着，护士收拾好也就出去了。

顾斯奕把毛茸茸的脑袋整个都蒙进了被子里。他对周遭都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医院，当时掉进海里，醒来时也是在医院，他讨厌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讨厌那些仪器。顾斯奕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睡去，可是小孩子的感官是最敏感的，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够被他听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很想做些什么，可是他现在这样，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病房在哪里。

祝清如今天也没有等到顾斯奕来，她问老师，老师也不清楚。她想到妈妈的话，可能顾斯奕还和家人在外面玩呢，所以没有赶回来，他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护士将病房里的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渗了进来，将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朋友你醒了就要先打针哦。这样才会好的更快。”护士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就想着把他叫了起来。

顾斯奕压根就一晚上都没有睡，心里一直记挂着，“姐姐，我爸爸妈妈醒了吗？我可以去看他们了吗？放心，我睡了一晚上伤口早就不疼了，回来我就乖乖打针好不好？”顾斯奕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护士。

护士不想把他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他，那样实在太残忍，他的爸爸因为头部受伤严重，虽然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你先乖乖打针，打完我就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护士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顾斯奕见她答应了，连连说好。

护士将顾斯奕的衣袖向上提了提，那条祝清如送给他的护身红绳露了出来。

“看来这次你能平安也有这个护身符的功劳哦！”护士一边说一边给他扎针。

顾斯奕觉得奇怪，之前他的手上是没有这个的，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手上的呢？妈妈是不喜欢去寺庙的，她从来都不信这些东西。

“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顾斯奕如实答到。

弄好之后，护士就出去照顾别的病人，“打完之后就带你去。”

顾斯奕看着头顶上缓慢往下滴的药，从没觉得时间过的是如此的慢。他低头时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红绳上，不知为什么，越看头就会越疼，这个东西好像对他是很重要的，可是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给他的。他干脆把红绳扯下，塞进了放在旁边之前自己穿的外套里。

过了两个小时，顾斯奕按呼叫铃，进来的却是一个新面孔。

“刚刚那个护士姐姐呢？我想让她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呢。”

新的护士将空瓶子摘下来，放在她推来的置物车上。

“你父母叫什么？”护士询问道。

“我爸爸叫顾伟。”

“顾伟在重症监护室，你妈妈因为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顾斯奕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他已经忘记了哭闹，他的脑子里还在不断的浮现出了当时妈妈坐在前座面对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觉得是他害了妈妈，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他也不会死。

“姐姐快带我去看我爸妈吧，求你了，现在一定要再见见我妈妈！”他现在只想见妈妈最后一面。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顾妈的尸体还没有送到停尸间，还被放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但是和顾斯奕的病房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顾斯奕跟在护士身后，穿过一间间病房，有的病房很安静，可是有的病房里却传来了阵阵哭声。医院的气氛一直都是低沉压抑的，他想起以前自己身体很弱，总是这病那病，每次都要来医院，而他又哭闹着不想来，每次都要妈妈哄着才肯来。那些与妈妈的回忆又在脑海中涌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出来，他记得妈妈曾说过男孩子是不能掉眼泪的。可是当他被领着来到病房里时，看到妈妈全身被白色床单盖住，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像决堤的河水不停的往下流着。

他将盖在妈妈脸上的白布拉下，看着妈妈慈祥的脸现在变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之前因为车祸导致血流不止的伤口已经止住了。

“妈妈你起来好不好？你看小奕这不是平安无事的的站在你面前了吗？你也没事的，你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好不好？”顾斯奕哭的太激烈，说话变得含糊不清，几度无法往下继续说，“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我一定好好听你和爸爸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国，多难多苦的日子我都能接受，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你起来好不好妈妈！”

护士将他扶了起来，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帮顾斯奕把眼泪擦干净安慰道：“小朋友，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要知道人死是不能再活过来的，你的妈妈会换一种方式继续守护你的。”

顾斯奕哭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说气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姐姐，请问我爸爸现在在哪里，我也想去看看他。”

护士见他没有继续哭，摸了摸他的头，“那你跟我来吧。”

顾斯奕用胳膊胡乱的擦拭着脸上还未干的眼泪。乖巧的跟在护士身后。

顾思奕没有进去只是隔着一道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现在的顾伟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让他的爸爸赶快醒过来，他想逃离这个地方，他觉得这里的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恐怖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在这里也没有朋友，只有无尽的痛苦，以后的他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他对站在身旁的护士问，“姐姐你知道我爸什么时候醒吗？”

护士摇摇头，“不知道，这一切都不好说，还是得看病人自己活下去的意志强不强。不过你放心，你爸爸疫情会醒过来的。”

看了一会，顾思奕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还麻烦护士姐姐陪他一起站在这里。

“姐姐我已经看过我爸了，真的很麻烦你们这么用心谢谢，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一个人陪我爸一会，就会病房去。”

护士看着眼前这个还不满五岁的小孩心里除了心疼还有佩服，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惧怕，反而更多的是冷静。

“好，那我先去看一下别的病人，你就在这里，晚一点就自己回去，你应该记得路吧。”

“我记得的，你快去忙吧。"

护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顾思奕脑子里一直都是这些年和爸妈在一起的回忆，快乐的，悲伤的，这些回忆就像老式的电影默片一样一帧帧一幕幕的滚动播放着，可是现在妈妈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爸爸和自己现在躺在床上，仔细的想了想，他们遇到的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了，一看就知道那辆卡车是受人指使，而且，他们很聪明，那段路正好是没有摄像头的，日后就算要找凶手也很困难。可是他不信，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现在的顾思奕还做不到独当一面，自己还太小，只有等自己再长大些才能为自己的妈妈报仇。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着，往后的每一日顾思奕都会在爸爸的病房前站上一段时间。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发现爸爸的手有轻微的移动，他知道爸爸马上要醒来了。他跑去护士面前告诉她，“姐姐，我爸手动了一下，他醒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护士和他一起去看了顾伟的情况检查他身体的各个指标，高兴的对顾思奕说，“你爸爸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可以放心啦。”护士也是打心底为这个小男孩开心。

“谢谢姐姐。”

第二天顾伟就醒来了，顾思奕走到爸爸旁边把妈妈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顾伟愣住了，就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久久都没有动。他知道爸爸一时还接受不了。

“爸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那辆车子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撞到我们呢？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的，我们一定要查真凶，替妈妈报仇啊。”

听到这，顾伟看着眼前的儿子，他有点不相信这是他五岁儿子说出来的话，他心思竟然会这么缜密会想那么多，现在细想这其中疑点重重，可是现在如果还出现在那些人的视线中，自己跟儿子也会有性命之忧，现在这种情况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小奕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走，这里不能待，放心我一定会为妈妈报仇的，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我这就去。”

他们登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