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红颜枯骨

明渊换了一套法门，《七杀圆极玄功》的第一篇纳气法《五运吐纳功》。

这部纳气法通过反复运作呼吸来完成对各种有用能量的吸取。达到最高程度时，可以做到一呼五吸，五呼一吸，以及五呼五吸。任意调节自己的呼吸节率来改变自己吸收能量的效率，极为高效。

如此一来，她才终于能够维持住继续凝结血气丝的大量消耗。不必分出太多心神耽搁于此处，重点还在忍耐痛苦上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岚锦------”明渊的声音已经明显颤抖了，沙哑得让人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岚--锦---如果……带着我的吊坠走吧。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包括我。”

“你……怎么了……别……坚持……坚持啊！你……”司空岚锦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话音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焦急的哭腔。

“嘶---四---四十三---”

话音还未落，明渊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死寂，气氛中充满着一种无力的空虚感……像是铺洒满地的蝉壳蝉躯，在连风都没有的寂静秋天里……

岚锦知道，明渊说的，是第四十三缕血气丝了，到了这里，已经是她最后能说话的极限了。

明渊的《五运吐纳功》如今才运用到两吸一呼，逐渐难以支持。

又是一道鲜血从微阖的朱唇角上静静地划落，洇散在池水中，结出一朵妖异美丽的紫红色血花。

滴水入池，只留下宁静的美丽。

岚锦只是灵体的身体，此刻眼眶中却含满了晶莹的水光，嘴唇紧紧地抿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打扰到了明渊。

血液又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仍然是静静的流淌着，从一边唇角到两边……

“滴咚——滴滴-咚——咚——”

不像是小雨打在芭蕉，也非是白珠入船，只是清越如磬，清泉落潭。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的甜腥味儿，让人无法生出欣赏的心思来。

这般安静的日月，连日月也看不见的玉湖，连玉湖也渐渐看不清晰的空旷……时间的流逝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概念。

外面怎样平静，体内就有怎样的热烈。而这份热烈，只有明渊明白，那若“执炬迎风，炽烈而哀恸……”

回溯起自己过往的一生，也算得上是“诸般滋味皆在其中”了吧。

或许，也只有岚锦会为我哀恸片刻了吧。

明渊心中暗想，若是有语气的话，可能你会听见几分讥讽。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明渊的内心已经染上几分了灰败的时候，《五运吐纳功》终于突破了。

两呼两吸。

但……

并没有什么用处。

唉……

增加了一呼，也就是提高了自身排出杂质和毒素的速度，本来以生灵玉液的纯净属性，杂质之类的就是极少的，这么久过去了，明渊体内原有的杂质也排出不少了，如今这一番进步，恐怕也就只是能够配合两吸，让呼吸更圆满，苟延残喘片刻罢了。

当死灰中好不容易燃起了一点火星，却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吹散满天。

突破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明渊的鼻翼上已经渗出来丝丝血雾，同样是被洞穴蓝光染过的鲜红色也沾染上了停留在眼睑上的睫毛边。

明渊仍然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害怕的是岚锦啊，一滴清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流过。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哭声，却硬生生地停留在了鼻腔里。

绝对……不能打扰到她……

洞穴外的高山上，现在也是星光灿烂，皓白的钩月放射出微凉却又动人心魄的光芒。山边的断崖处，只能看清幽绿色眼眸的巨狼正在对月长啸。

惊起了一丛寒鸦，惊动了一群山鹿……夜空下的追逐，仍然是那样晦暗的喧嚣。

那巨杨树上端坐着的女子，看不清晰的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眼珠子中化不开的情绪极度流转，却始终逃离不了眼眶的束缚。

“呼——”

她已经奔河十三辰了，魂修三阶境界圆满。但是却不知道怎么了，从见到明渊那一刻起心中偶然深处的一缕不安，此刻却越发地强烈了。

白光一闪，取出一块透明的晶石，上面散发着淡淡的蓝光，透出一股不太明显的生之气，一切如同先前那般。可是仙寻嫕内心的不安却越发强烈了。

不安又能如何，她吸收了仙泽，现在还出不去啊。

……

就在明渊的皮肤都已经出现了一点快要干枯的迹象时，《五运吐纳功》又再次突破了。两呼三吸的节奏让明渊又重新活了过来，还算轻松地度过了第四十六、四十七。

作为代价的……也就是七窍流血吧，好歹……还算活下来了。

四十八……

单是一个四十八，就是两天多呀，在一天半的时候，已经后继无力了。

越发接近成功，就越是不想放弃。更别说放弃的代价还是死亡。

两呼四吸！！

极度不平衡的呼吸方式搅和着极度暴躁的血气。明渊整个人已经开始体表渗血了，但……还是不能放弃。

我……还未尽全力……

一天的时间在内部如何漫长，在外部也可以很快。

四十八！

终于在第四十九来临之际，明渊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只有执念，只有执念，唯有执念。

两呼五吸-------

明渊已经无法感知到了，她的皮肤已经裂开了，最深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旁边的血肉却是炽热地沸腾着。

岚锦已经不敢再看了，她悬浮在半空，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第十天。

明渊的躯体已经支离破碎了。碎尸万段，无药可救。即使现在成功启元了，也救不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

看着眼前已经晶莹如玉的白骨，岚锦再也压抑不住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明渊就这样去了，连一副完整的躯体都没有留下。

悲怆的哭声散落在了宽阔的湖面。已经变淡了几分的湖水也是摇曳荡漾着，不知那几许潋滟的水光，是否也在为一个花季少女的消逝施舍出一点怜惜的泪。

玉骨浸泡在水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比头发丝还细的的深紫色羽毛纹路，已经缠绕上了一圈又一圈。